你疯了似的挡在门口,胸口控制不住的倒抽气,你抹抹脸上泪如雨下的。
“你要是不回来。”
你摸摸肚子,几乎是要挟的语气。
这又是致命一错,很多年后你突然总结出:人一旦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错,往往会立马用一个更大的错去掩盖它。
他抬头,眼睛几乎怒目。
“祸不及妻儿。”
“妻?谁是妻?儿?谁是儿?都不是我吧。我是什么,老白你告诉我,我是什么?”
你的质问雨点一般袭来。
“我就是那个祸吧。”
你忽的狂笑。
情绪的剧烈反应,几乎将你折腾掉半条命。
而此时,腹中那团气流也看嫌热闹不够大的肆虐起来。
它胡乱窜着,像在你的怒火中滋长出来小手小脚一样的拳打脚踢。
你皱着眉头,痛苦的捂住肚子。
“猫儿。”
这一招太有效了,可惜你当时正痛得闭上眼睛没有看到他失惊得丢下行李箱的样子。
“快坐下。”他将你扶到床上。
“你别激动。”一边手摩挲着你的后背:“我说了会尽快回来。”
这真是一个适合出游的好天气。
你忽的从床上坐起,望着正数点着箱子的他。
“不再睡会儿。”
他从箱子中抬起头来坐到你的身边。
“几点的飞机。”
你低着头,也不愿意去看他。
“下午两点。”
“哦。”你伸手拿起床头的闹钟:“那该出发了。”
恍惚中你也不知道自己醒的是不是时候,是庆幸能送着他背影出门,还是干脆一觉睡到他上飞机,见也不要见。
他伸出手,顺着你睡乱的发,一只手轻轻的搭在你的肚子上。
“猫儿,我很快回来,你们好好的。”
“你们?”
你真想好好的纠正他的叫法,抬头,居然看见他眼睛里有泪。
你有点惊着了,他是不舍你,还是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中与这个你虚构的未曾某面的孩子产生了感情。
你惊异的望着他,那个年过四十的男人,这样的眼泪多宝贵啊,有丈夫的关切、父亲的慈爱,对生的期盼。
你感动了,融化了。
你握住他的手,温驯的靠在他的肩膀。
不,如果穿越时空可行的话,你会想尽一切办法告诉当时的自己:四十五岁以后的男人,无论之前,有的只是——繁殖欲爆棚。
你居然被感动了。
你说:“真的不要我送你吗?”
“你们好好呆在家。”
他起身掖掖你的被子。
“再睡会吧。”
“可是我想去送你。”
你还不死心起来了。
他伸出手,轻轻的揽过你。
“我不喜欢送别,回来的时候,你们来接我。”
你依旧追出去了,站在阳台上,望着他渐远的背影。
☆、黑(十一)
你们之间呈现出了一种极大的不自然。
体现在你们可以无声地躺在床上,没有拥抱没有亲吻没有抚摸。你们就静静地仰面躺着,哪怕只是一伸手的距离。
夜很凉了,巨大的床垫吸纳着你,像一个巨大的胎盘,牵制着你的移动。
你闭上眼睛,回想着那梦一般被极速推进的情节。
她平稳的鼻息就在耳边,安祥的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
将消未消的器官,它柔软无骨的,像是来自初生婴儿的某一部分。
你见过初生的婴儿,红红的,皱缩着皮肤,并说不上好看。
二十多年前你也是以那样的面貌来到这个世界,落地七斤。
你常想,自己死了之后骨灰能不能要求也被烧到七斤,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死”,你想可能因为年轻,总能将这个字轻飘飘的就说出来。
“我不想离开你。”
在她第一次打开门半命令着要你回家。
“迟早都会离开。”
“不会的。”
你回过头,坚决地望着她,像是发誓。
“至少有二十年,你是没有我的。”
她就那么轻描淡写的给了你回答。
“你去哪儿我跟哪儿。”
“自杀来的我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