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无论是过去,还是过去希冀的未来,在黑暗的暴风雨中,唯有忘却。
“Ling Ding-on,我把它送给你,这是你的新名字。”
Ding-on,即为暴风雨,以其为名的女子,是天之骄子,还是失落的弃儿,又有何处方为归宿?
21、殇(一)
黑压压的人影,狰狞的面容,逼近的杀气,远去的背影,视野中一片混乱。
口好干,喊不出声音,只是拼了命地抱住身前急于奔向前方的腿。
不能放手。
哪怕只有一刻也好,拖住他们,那个背影就会安全地远离。
快走……
情急的拳脚落在背上,眼前一阵阵发黑,已感觉不到的疼痛,是梦是幻,是遥远的回忆?
“要爱自己。”
谁的声音,清晰而坚定,温柔而怜惜,早已深深刻在脑海。
要爱自己。
反复咀嚼其中的含义,却只能弃之不理。
爱自己,却更爱那远离的背影,所以,即使付出生命,也决不轻易放手。
但是,请记得找我,请不要忘记我,这已是我生存的全部意义。
从梦魇中挣脱,年轻女子睁开了眼,头顶上方涂满彩绘的天花板证实了房屋主人鲜明的个性,她在心底轻喟一声。这样的色彩,无论如何都不适合她吧。
窗帘严严实实地遮住了清晨的阳光,又少看了一夜的星辰,她怅然地掀开被子,慢慢走到窗前。外面,究竟有多光明,想要瞧个仔细,却几乎已失去了勇气。再明媚的阳光,也有照不到的地方啊!然而阳光何其无辜,又有谁能向它抱怨遗弃了自己。
她伸手,不急不徐地拨开窗帘,炽热的阳光登时倾泻入内,看来外面已被它装得满满的,迫不及待地溢进这阴暗的区域。
这阳光,也够顽皮,只是片刻,便将她这小小的房间充满,也不问问她愿不愿意。
但是,她的背后的影,多么渴望它的触摸,它却一味抗拒逃避。
她按住了胸口,这里,也是阳光流不进的地方,不,是拒绝阳光的地方。
曾经对自己许下承诺,只要有月亮的夜晚,一定伴着它入眠,但是,现在的她,已不能在杀机毕露的夜晚肆意拉开窗帘。
它们,一定感到寂寞了吧,被许愿者关闭在黑暗之外,那些孤独旋转的星辰。
但是,一定有人代替她陪伴着它们吧?
是这样……就好了。
走廊传来轻盈的脚步声,在房门处停了下来,半秒后,怯怯的敲门声响起,伴着Lois怯怯的声音:“凌小姐,你起来了没有?”
凌丁洋微微笑了起来。那个孩子,自从被她救了之后,一直把她当成神明一样崇拜着。她走过去开了门,俯视着勉强达到她的肩膀那么高的少女,轻声问:“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已经准备好要出发了吗?”
“是呀,”Lois有些脸红,半是害羞半是兴奋地说,“因为要去游乐场,听依诺姐姐说有很多好玩的东西呢,昨晚我一直都睡不着。”
“是的,很热闹。”凌丁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游乐场,在她的概念中,只是曾经执行任务的场所,但是,却有人连游乐场都从未见过。过度的宠溺,过度的保护,这个孩子孤独得像一只笼子里的雏鸟,只是听着他人诉说森林的样子。
“那我们现在下楼吃饭吧,知久哥哥和影久已经把早饭弄好了。”Lois欢快地说着,很自然地拉起凌丁洋的手向楼梯走去。
凌丁洋顺从地跟随着她的脚步。很奇怪,虽然经历了多年的训练,她却不像其他杀手那样排斥他人的碰触。话说回来,若不是知久隐瞒了她的身份,Lois还会这么无所顾忌地靠近她吗?
刚一抬眼,客厅中白色的身影便跃入眼帘。客厅的装饰很华丽,他又是坐在轮椅中,在视野中并不显眼,但她就是第一眼便看到了他;而他也恰在那一秒抬起头来,凭借耳中听到的与众不同的脚步声一眼锁定了她的身影。
他们对于彼此都是特殊的存在,这样的认知却让她更为悲哀。
“在这儿住得还习惯吧?”知久首先打破了沉寂。
“我在哪里都没关系的。”凌丁洋不由自主地走到他身边的位置坐下,不知不觉中松开了Lois的手。
在哪里都没关系,实际上是不习惯的吧。随时都警惕着,又怎么可能睡得安稳。但是,要从她的口中得到真实直接的回答,简直就是奢望。知久瞥了她一眼,淡淡地提醒道:“吃饭前先去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