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没有一个这样的哥哥?哪怕是弟弟,也好。
“这样就可以了。”他放开了手,依然微笑着,那是一种令人心绪平和的笑容,几乎看不出笑的样子,只是眉尖眼底都逸满了笑意。
女孩安静地回望。不必说什么谢谢了吧,那只会拉远两人的距离。
“你在这儿待一会儿,好吗?我去和你妈妈说,让你住在这儿,这样伤好之前不会有人发觉。”他在留她,他的房间不轻易让人进来,哪怕是他的孪生弟弟,进门前也要得到他的许可。但是他觉得,她需要留下来,所以他留了她。
只是一个去留,并无什么对错分别,只是当他回想起来时,总是有那么些不舍。不舍得,为了儿时的短暂的温存,为她带来半生的苦痛。
他出去了,小小的女孩打量着房间,这才发现四周的墙壁几乎被书架添满。拖着灼痛的伤腿,她花了很大力气终于爬上书桌前的藤椅。
淡淡的茶香,混杂着几分草药的气味,夹在窗外吹入的荷香中,就好象苏知久的气息。她俯头看着桌上摊开的书,满足而惬意。
她是真的爱书,真的爱棋爱琴,真的爱所有的人,所以,即使倦了,也不逃。
来到前厅的苏知久看到朝自己张开甜甜的笑容的小婴儿时,着实怔了一下。他原本以为来的是东方家的大少爷,没想到确是这么个一丁点儿的“小”少爷,看样子还不满周岁。真是乱来啊,那位东方夫人,连护卫都没带几个,就这么拖儿带女地到处串门子?树大招风,顶着东方家的名号,保不准什么人就在暗处盯着,伺机劫持。
更令他吃惊的在后面。当他说明自己的来意之后,那个逗儿子逗得不亦乐乎的女人才发觉女儿已不见多时了。
“没关系,没关系,你喜欢就让她住你那儿好了。”她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全部心思都放在小奶娃的身上。
她的态度,他可以理解,却不敢苟同。在那样的大家族里,就算女儿再怎么出类拔萃,只有儿子才可以当作靠山。东方家的长子是前妻所生,若算起来,这个小不点倒是她唯一的指望。但是,只是分一点关注给执草,真的那么困难么?不不,应该说,她是相当“关注”,只要看一看那堪称“杰作”的粉红色连衣裙,就可以大致了解她所关注的方向。
女人的眼珠精明地转了转,转向陪客的苏夫人,“这位是令郎?”
苏夫人含笑颔首,已猜出了下文。
“我看着孩子和我家执草倒是般配,又很投缘,不如……”
“东方夫人,”苏夫人温和地打断她,“孩子们年纪还小,谈婚论嫁为时过早。”
“也是。”她聪明地随风转舵,“那就麻烦知久小少爷招待我家执草了。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性子执拗,让她说句好听的话比登天还难,你多包容。”
好听的话听多了也腻了。苏知久笑了笑算作回答,旋身便要离去,忽地想起了什么又转过头来,“小弟弟可取了名字了么?”
“取了,”女人有些炫耀般地冲他笑,“是我取的呢,叫子子,东方子子,怎么样?”
子子?玩笑一样的名字。她还想再要几个儿子吗?还真是贪心。
苏知久微一欠身,静静地答:“很别致的名字。”
小婴儿依然甜甜地笑着,谁能知道这幼小的生命是否真的对他们的言行一无所知?有些时候,孩子等于奇迹的代名词。
东方子子,这个名字中含有双子的人,十七年后,与一双孪生兄妹相遇,那个一心想当姐姐的女孩儿,有着一头光亮的金发,一双宝石般的碧绿的眼睛,还有那习惯嘟起的嫣红的唇。
房里很静,他以为女孩已经睡着,轻轻推开房门,却见她小小的背影蜷在宽大的藤椅上。她在看什么书?悄无声息地走上前,书桌上赫然摊开的是他原本放在那里的《孙子兵法》。她看得懂?见她入神的样子,他没有打扰,只是悄然退开,到另一侧取了一本医书来看。
时间在字里行间流淌,一双孩子毫无知觉,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没有了喧嚣,那些浮华,终于可以静静沉淀,渐渐变成永久的过往。
随后的一切,几乎可以算是平淡。执草整日足不出户,苏知久外出时,她便安安静静地在房里看书;偶尔,两人也会下下棋,弹弹琴,小娱小乐。托东方夫人一心撮合两人的福,没有人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因而一直没有人发觉执草的伤,甚至于,在风波堂居留了半月之久,还没有几个人见过东方小姐的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