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方才乘小舟过来时遇到她差过去的人了,大致一问,就知她肯定担心了一晚上。若不然,不会这个时候突然决定派护军去找他。
孟君淮往前迈了一步,靴子踏得甲板一响。
他撤回脚,想了想,脱了靴子再度走进去。
珊瑚一脸讶异,又不敢吭声:王爷……?
孟君淮再度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依旧不让她说话。
他蹑手蹑脚地走进去,还溜着边,走了好几步她都没发觉。
玉引正全神贯注地为他担心着,蓦然意识到屋里进了个人时,惊得猛吸了口凉气!
她惊然瞪向他,他脚下一停。
「……」她望着他一时没回过神,他也看看她,一笑:「打扰你……入定了?」
他又拿她开玩笑!
玉引生气的同时,满心的担忧烟消云散,她蹙了蹙眉,跑过去就撞进他怀里,说的话却并不中听:「你再不回来我都要睡了!」
「啧,口是心非啊师太。」他低笑着将她一揽,颔首吻了吻她,「别瞎担心,我就是去和广信王用个膳,看你把自己吓的。」
是是是,她怕得多余!
玉引生气他这样说,但顿时也觉得自己方才的担心特别可笑。她在他怀里又靠了一会儿,站直身看看他:「顺利吗?广信王有什么不轨的意图没有?」
「嗯……有。」孟君淮一哂,「他这个时候出现在江南,我说他在心无旁骛地游山玩水,你信吗?」
不信。
但他没继续说,打了个哈欠道:「先睡吧,明早再告诉你别的。」
玉引点点头,松下心弦后也觉得困得很。
她垂首揉揉眼睛,孟君淮信手一抚她额头,手却顿住:「玉引?」
「嗯?」玉引抬起头看他,「怎么了?」
「这么烫……你受凉了?」他手离开她的额头,又一触自己的额头,旋即叫来杨恩禄,「叫大夫来,王妃病了!」
「不可能,我可小心了,一点凉都没受。」玉引边说边径自一抚额头,却觉自己的手很凉,又或是因额上烫得厉害。
还真是病了?
她有点迷茫地看看他,孟君淮眉头轻蹙,伸手一抱她,走向床榻:「我们才分开了不到两个时辰,你就把自己弄病了?」
她真的什么都没干啊……
玉引想解释一下,他把她放到榻上又抚了抚她的额头,遂说:「你不会是被我的事吓得吧?」
「……」玉引自己也不知是不是,他一喟,转过头:「先不赶路了,等王妃养好病再说。广信王的事,你派人速速入京禀一句。」
「是。」杨恩禄拱手应下,往后退了两步,又停住脚,「爷,是禀乾清宫……还是禀谨亲王?」
这问题激得孟君淮悚然一惊。
少顷,他的心神定下来,淡声道:「禀谨亲王。」
父皇病重,身侧宦官的权力难免会更大,禀乾清宫,便等于禀给了东厂。
此时不是愚忠愚孝的时候。
「还是快些回京的好。」躺在榻上的玉引道,「就是我养病,你也最好赶紧赶回去。」
孟君淮看向她轻哂:「行了,我有分寸。你身子康健是咱们逸郡王府的头等大事,别的都往后放。」
谢玉引听着他半开玩笑的话撇撇嘴,继而手脚一伸摊成了个「大」字:「那我们分开睡。你身子康健,也是咱逸郡王府的头等大事。」
经随来的大夫诊过后,玉引喝了药沉沉入睡。孟君淮在隔壁的房中躺了两刻仍睡不着,便还是回到了她屋里,仍是一起睡了。
结果到了半夜,玉引烧得厉害了。
她似乎被梦魇住,皱着眉头呢喃不止。孟君淮听不清,叫她也叫不醒,眼看她在梦中愈发激动,他忙一喝:「叫大夫来!」
第三十四章
大夫被杨恩禄从床上拎起来后再度匆匆赶来。这回,他给玉引施了针,玉引渐渐平静下去,片刻功夫后,呼吸归于平稳。
「这怎么回事?」孟君淮略松了口气。
大夫答说:「王妃这回生病是受惊所致,加上连日游玩又有些累,是以成了山倒之势。殿下也不必太过担心,让王妃好生休养些时日便是了,不会有什么大碍。」
受惊所致?
孟君淮心下微颤,挥手让大夫退下后,躺回榻上。他侧支着头看了玉引一会儿,禁不住地笑出声来。
他一度觉得,谢玉引必定是全天下最心如止水的人了。任他有多大的火气,她都能面容平静地继续说她想说的,还能让他看着她就发不出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