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下他去跟广信王吃顿饭,她便这样把自己吓病了?还病得这样厉害,也不知道她都胡思乱想了些什么。
「小尼姑你外强中干啊?」他衔着笑按一按她的脸,她也没什么反应。他又捏她的鼻子,她憋了好一会儿,启唇出了口气。
「哈。」孟君淮笑了一声,不再继续折腾她。他盖好被子,照例将她圈进怀中,如旧阖眼入睡。
她一贯睡觉极不老实,但没有那一夜让他睡得这样不踏实。
孟君淮直到晨光熹微时才算睡实在,约莫半个时辰后,玉引打着哈欠睁了眼。
她觉得身上舒服了些,但定睛一看她就傻了——昨晚不是说好分开睡的吗?而且她看着他去了旁边的卧房啊!
她想问个明白又不想搅他睡觉,就瞪着一双眼睛一声不吭地看他。
瞪着瞪着,她觉得眼睛累了。
玉引翻了个身又往他怀里靠了靠,打着他琢磨:你是担心我才睡过来的吗?
八成是吧……不然还能是为什么?
她想得自己心里甜滋滋的,没忍住撑起了身,薄唇在他侧颊上「叭」地一落。
「……」孟君淮醒过来,眼皮刚抬起了条缝就看见她的一双笑眼。他迷糊道,「醒了?」
「嗯。」玉引应了一声,不好意思道,「吵醒你啦,我不小心的。」
「没事。」孟君淮缓了缓神,清醒了几分,又问她,「感觉好些了?」
玉引又「嗯」了一声,他手臂揽住她:「那我再睡会儿。」
玉引在他怀里眨眨眼,睫毛划得他脖子微痒。
孟君淮又睁眼看看她:「你要不要先起来用膳?」
「不饿。」她往他胸口一埋,「我再躺一会儿。」
二人便又一起睡过去。屏风那边,听到响动正要带人服侍盥洗的杨恩禄抬手止住了手下的脚步,他倾身瞧了瞧,心下一哂,暗说真不错啊。
宫中,乾清宫里终于燃明了灯火。
乾清宫的二层是用作寝殿的地方,但其实,这地方住起来并不舒服。寝殿四周围都没个窗户,不通风不透气,如若不是皇帝近来身子都不好,不想去后宫,是不会宿在这里的。
而便是现在,御医也说过建议皇帝挪去乾清宫西边的养心殿居住,说这里不利于养病。但也不知皇帝是怎么想的,就要守着这里,不愿意挪出去。
于是便只好靠宫人扇着扇子通风,幔帐外随时有几十个宫人一刻不停地扇着,这才让这一方空气污浊的地方舒适了些。
眼下皇帝起了身,执扇的宫人跪了满地。
皇帝在寝殿中踱了个来回,略缓过些劲儿,便看向魏玉林:「朕有些时日没露脸了,都谁来觐见过?」
魏玉林毕恭毕敬地躬着身:「这个……今天有户部尚书张大人、吏部侍郎刘大人,还有鸿胪寺的……」
「朕问的不是这个。」皇帝不耐地摆摆手,「朕的儿子们呢?这些日子,都谁来过?」
「哦……」魏玉林如旧躬着身,「善亲王殿下日日都来,勤勉着呢。只是,您身子不济,下奴不敢叫他进来。」
皇帝点点头,神色间有几许欣慰,转而又问:「那谨亲王呢?」
「谨亲王……」魏玉林面上的为难一闪而过,转而又为谨亲王打了个圆场,「听说谨亲王近来一直在京里忙着,想是抽不开身才不得空过来。不过您放宽心,想来各位殿下都是孝顺的。」
皇帝神色微冷,静默片刻后道了句「朕知道」,接着又说:「老十现下在宫中吗?」
「啊……在!」魏玉林立刻道,「不过善亲王是一早进的宫,候到晌午的时候,下奴怕他这样干等着累坏了,便说让他先去御花园走走,说等皇上醒了再去请他,所以现下……」
皇帝并无愠色:「你做的没错。去叫他过来吧,也不必急,就说过来陪朕喝杯茶,叙一叙。」
「是。」魏玉林一欠身,当即退了下去。他将身子躬得很低,做足了一副卑微状。
但到了乾清宫的一层,他就直起了身板儿。前来递茶的小宦官堆着笑道了句「九千岁」,魏玉林受用地「嗯」了一声,啜着茶瞧了眼殿外的身影:「谨亲王还等着呐?」
「是,一直等着。」小宦官如实道。
魏玉林一声冷笑:「你去告诉他,皇上起身喝了碗药就又睡过去了,今天必不得空见他。」
「是。」小宦官当即去照办,魏玉林静静看着,眼瞅着谨亲王在殿门口磕了个头离开,就又叫来了另一个手下:「你速去善亲王府,让善亲王赶紧进宫来,皇上传他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