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缉拿犯人的时候不小心伤的。」尤则旭笑道。
赵婶瞅瞅他的飞鱼服,又道:「欸,瞧你这身和上回穿的不一样,这是升官啦?」
尤则旭点点头,「立了点功,便升了等。」
「好事儿啊!」赵婶一下子笑意盛了,想了想又道︰「你这伤可不能大意,好好养着。我家里正在炖鸡汤,等会儿我给你端一碗来!」
她说着转身就往回折,尤则旭想说句「不用」都没来得及。
被这事一打岔,他沉郁的心情好了些,兀自笑了会儿,身後传来一唤——
「公子。」
尤则旭转回身,见那小厮已回到门边,抬眸再看,却是祖父母、父母还有另外几位重要的长辈都出来了。
这阵仗是真不让他进门?
尤则旭心里一滞,颔首,「祖父。」
「则旭!」
尤母没忍住,唤了一声就迎出来,尤老太太眼一横,但尤父好像未有察觉,一言不发地跟着妻子也走了出来。
每个人的神色都被尤则旭看在眼里,他心里冷笑了一阵,一瞥母亲双目泛红的样子,又想哭。
「娘。」他轻松地笑着,「您别哭,我这伤没事,骨头接好了,再养些日子就没事了。」
「回家来养吧。」尤父开了口,「告个假,把伤养好了再说别的。眼下也快过年了,正好……」
一声咳嗽打断了他的话。
三人一齐看过去,尤秉济负手踱步而出。
「老二先别急着把人叫进来。」他瞥了眼儿子,又看向孙子,「我问你几句话。」
尤则旭颔首,「祖父您问。」
「你信里所言是真的?」尤秉济疑惑地看了眼他所穿的飞鱼服,「瞧着分明是升官了,那事还作数?」
尤则旭叹了口气,「大抵是作数的。我伤成这样,在锦衣卫待不久了。逸亲王的意思是,皇上既然有封赏下来,我就再在锦衣卫待一阵子,之後他会寻个由头,为我换个别的差事。」
尤秉济又问:「什麽差事?」
「这个……」尤则旭一顿,「这我没问。王爷近来忙,见一面不易,所以……」
「你当真不是惹得逸亲王不满了?」尤秉济目光凛然。
尤则旭蹙眉看向他,似乎不懂他这话从何说起。
尤秉济踱着步子绕着他,边打量边道:「你这伤不轻,又是办差时所受,锦衣卫此时说不要你,於情於理都不合适;何况皇上亲自行赏,逸亲王按理也不必顾忌留下你这不能办差的会落人口实。可你依旧在锦衣卫混不下去,说,是不是有什麽别的原因?」
尤则旭深吸了口气,回看向祖父,「应是没有,至少我自己没有察觉。」
尤秉济定住脚,面色阴沉地睇着他,「那我再问你,端柔公主中意於你,你却一味拒绝的事,逸亲王可知道?」
尤则旭点了下头,「知道。」
「这就是了。」尤秉济长声一喟,「你要知道,端柔公主可是逸亲王的亲侄女。就是不论这个,她也是当今皇上唯一的公主,你做出这样的事,逸亲王於私可会不计较?於公,他可不怕皇上怪罪?」
「皇上没怪罪过……」尤则旭答道。
第四章
尤秉济陡升怒意,「等怪罪下来那就晚了!你现在还能得封赏,那是看在你这次有功的分上,可锦衣卫不肯留你,你还不懂上面是什麽意思?」
「可是我……」尤则旭蹙着眉头,牙关一咬,「我不能娶端柔公主。」
「呵,现在你就是想去,端柔公主怕是也不肯嫁你了!」尤秉济冷眼看着他的胳膊,「你也别怪我们心狠,逸亲王和当今圣上,都不是我们尤家能得罪得起的。逸亲王要撇清关系给上头看,我们也不得不这麽做!」
尤则旭面色一白,「祖父您……」
「爹!」尤父听不下去了,上前一步道︰「您好歹让孩子把伤养好了再说这话!现下他伤成这样,又是年关将近,天寒地冻的时候,您不让他回家让他去哪儿啊?」
尤秉济没松口,深吸了口气,好像要鼓起多大的勇气似的,「去给他取五两银子来。」然後对尤则旭说:「找个好点儿的客栈住,该请郎中就请郎中。」
尤则旭心里凉得连话都不想应。
尤秉济也没再多言,转身就回屋去了,旁人自也跟着离开。
夜色下,只剩了一家三口沉默着。
「则旭……」尤母抽噎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