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但她总会醒的。我让徐妈给她煲了黑鱼汤,我等她醒来,亲自喂她喝下去。”
韦景煊不由自主地撇了撇嘴。这熟悉的动作让那木恍惚了一下,但韦景煊接下来的话,却给了她当头一棒,他说:“你还是别去了。侯英廷陪着她,她醒来后,只会看到侯英廷。”
“你什么意思?侯英廷……那个叛徒,和她有什么关系?”
“侯英廷是朝廷的叛徒,却是同盟会的功臣呢。他和春儿早就定下婚约,因春儿一心革命,才拖到现在。现下两个人既到了同一阵营,我们大概很快,就能吃到他们的喜酒了吧。”
韦景煊见自己一番话产生了喜人的作用,那木先是震惊,继而沮丧,他心里涌起一股酸涩的快感。
这时,甘熊和孙立带着一个精瘦的男子穿院过来。甘熊和孙立看到韦景煊,各自招呼。
韦景煊问他们要去哪里。
孙立指了指身后男子,笑说:“这位是成都第一药膳师王锦城的得意弟子王钥华。侯大哥让我们去找王锦城来给韦姑娘定制菜单,调理身体,王锦城出远门了,幸好他的弟子替他看家,我就把人请来了。”
王钥华对此一言不发,看他的样子,孙立“请”人的方式似乎未得到本人的认同。
韦景煊等他们进了韦春龄的房间,他得意地对那木说:“看来,你这汤也用不着了。难为侯英廷想得周到……哎唷,你别哭啊。”
那木的眼泪像滚珠子一样掉落,她本来要擦,见韦景煊惊慌,索性由着性子哭开了。
韦景煊后悔自己故意刺激她,求饶说:“好了好了,是我不该那样说话。我见你老是惦记春儿,心里不舒服……你别哭了,这些汤赏给我喝,好不好?”
那木闻言,马上命徐妈打开饭盒,她伸手将里面的饭菜并汤一起取出,倒在地上,又狠狠踩了两脚。她冷冷地看了眼大受打击的韦景煊,甩手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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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景煊走后没多久,韦春龄就醒了。
她睁着眼睛,听外间几个人压低声音交谈。谈话很快结束,侯英廷走进来,看到她,一愣之后,现出喜色。
韦春龄问说:“我弟弟呢?”
“他很好,一点没事,现在自己房中补觉吧。”
韦春龄松了口气,又问:“赵尔丰死了?”
“死了。”
“现在四川军政府都督是谁?”
侯英廷叹了口气,走到床前,居高临下看着她,颇有些责备地说:“你九死一生,才从鬼门关回来,关心弟弟也罢了,旁的事和你有多大干系?你不能多担心点自个儿?真叫人看着来气。”
韦春龄听他语气亲昵,先是有些高兴,稍微一想,又觉得心惊。她顿了顿,说:“我是该叫你侯都督了吧?侯都督,你是我什么人,这样子对我说话?”
侯英廷静静地注视了她会儿,说:“抱歉,我的确无权这样关心你。”韦春龄别开脸,不去看他。侯英廷说,“朝你开枪的人,我还没有抓到,你自己有什么线索吗?”
韦春龄摇摇头:“没有。不过那人不是朝我开枪,是朝景煊开枪。啊……”
“怎么了?”
“突然想起件事。”
韦春龄将在北京公使馆遇见苏菲,并韦景煊后来又为运送□□和她起冲突之事,全说了出来。
侯英廷双眉紧锁:“怎么现在才想到告诉我?”
韦春龄说:“就是突然想起来了。”其实这次重遇侯英廷后,她几次想跟他说这事,但时机总是不对。后来她知道他再婚了,想侯英廷和苏菲两人天南地北,已经没有瓜葛,他现在重组家庭,春风得意,又何必再去揭开旧日伤疤,惹他伤心呢?她也不知现在怎会突然想起苏菲来,且毫无障碍地便说了出来。
侯英廷好像一口深井,被人往里丢了块石头,“噗通”一声、涟漪几圈后,就悄无声息,也看不出对他有什么影响。
侯英廷仅点点头,然后让韦春龄好好休息,又叫人去通知韦景煊他姐姐醒了。
外面雪霰越来越大。甘熊没和孙立、王钥华他们一起离开,他在韦春龄屋外的院子内站着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