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煊_作者:印久(178)

2019-01-04 印久

  韦景煊这就去找奕劻。他走时,把那木也拉了出来,问了她几句话,排除下奕劻是因为钱财上的原因才不想离开北京。

  那木却误会了,她笑说:“其它事怎么安排的我不大清楚,不过钱的事你放心。额娘偷偷告诉过我,阿玛光在英国,就存了七百多万英镑呢。王府里的东西就全带不走,以后也断不会短少我们两个的花销。”

  韦景煊点点头,心里暗暗佩服这位丈人的敛财手段。

  告别那木后,韦景煊直奔紫梧书院。

  奕劻难得在家穿着朝服,一副行将上朝的打扮。他脸色苍白,双眼泛红,像多日未修整的园圃,散发出一股颓丧的气息。

  韦景煊还没开口,奕劻就说:“他们这回派你来了?你告诉他们,我意已决,谁来,我都不会离开北京。他们要走自己走。”

  韦景煊十分迷惑,他说:“阿玛,你留在北京,是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

  “没有。”

  “是不想去天津?”

  “也没有。”

  “那是……”

  “唉,你别猜了,我就是不走!”奕劻沧桑的面庞突然显出孩子气的倔强,又掺着些委屈,他说,“事情到这般地步,是我一个人的错吗?现在倒好,为寻个替罪羊,把什么坏事都往我身上推。良弼死了,就说我暗中勾结革命党,所以他们从来不对我动手。太后自己耳根子软,被袁世凯一忽悠,就同意让皇上退位,也说我收了袁世凯的钱,帮着劝太后,一手断送我们大清的江山。我不收钱,皇上就不退位了?革命党就不进城了吗?我算是看透了。这帮人平时藏着掖着,该拿的一点也没少拿,现在却联合起来指责我,一边指责,一边都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跑路了。我偏不走,让他们走。我一个人留下,守着紫禁城,革命军进来,就让他们先杀了我吧。让那些人看看,我到底是不是只贪图钱财的小人!”

  奕劻情绪激动,说到后来,声音哽咽,竟哭了起来。看来他这几天,确实受了不少委屈。

  韦景煊又是惊讶,又是好笑,心想:“这巨贪,不肯离开,原来是愧疚上了吗?”他忍笑,说:“阿玛当然不是贪财之辈,但朝代变迁,难免混乱,以你现下身份,孤身留在北京,怕会成为新旧两股势力的靶子。”

  奕劻听到“孤身”二字,不由得一哆嗦,但仍旧逞强说:“那又怎样?反正我不走。”

  韦景煊不再多劝,施礼离开。

  他一回到慈懿堂,合佳氏和那木就围上来,连载振也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韦景煊摇摇头。几个人失望地叹气,载振恨恨跺了下脚。

  韦景煊也不理会,问载振说:“明天预定几点出发?”

  载振一愣,说:“车子已经到了,装好东西,明早六点前得出发。”

  韦景煊说:“你照常做准备,明天我们六点前走。”

  “可是阿玛他……”

  “你们先不要管他,也不要再劝他,明天我保证他会跟我们一起出发就是。”

  对这番豪言,那木立即毫无保留地相信了。合佳氏因小女儿相信,她也信了。载振尽管半信半疑,但他落水之人,抓到一根稻草就希望能救命了。

  所以庆王府的搬家准备继续有条不紊地进行,谁也没再多嘴劝庆王爷跟大伙儿一块走。

  奕劻看着大家忙忙碌碌,似乎越来越不安,但他也忍住了,没有示弱。

  晚上,奕劻提议举办一次家宴,为家人送别。

  尽管世事艰难,但庆王府中大大小小的宴会从来没有断过。厨子习惯了奕劻的临时起意,随时在手边备着宴会材料,这天也很快就整治出来两大桌宴席。

  奕劻在席上说了许多感伤的临别赠言,喝了不少酒,头一个醉了过去。

  次日一早,奕劻迷迷糊糊地醒来,听到一个声音说:“王爷醒了,你们两个,把他抱到车上去!”

  奕劻感到有人掀了他的被子,将他整个抱了起来。他忙睁眼,见下令的是韦景煊,执行的是他一个家丁,另一个家丁也在旁边盯着。

  奕劻说:“这是去哪儿?”

  韦景煊笑说:“阿玛怎么忘了?今天我们要赶火车去天津。大家都上车了,就等你了。”

  奕劻摆动手脚,挣扎着要下来,口中直嚷嚷着“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