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煊_作者:印久(66)

2019-01-04 印久

  他们已经来到花园,韦景煊四处张望,指着东南边说:“我们的马车在那儿,你看见了吗?”

  “看见了。”

  “你现在快去,让车夫把马车赶到门口,停在圆拱门下面。你就在车里等我,我一会儿过来。”

  那木有些不甘愿,但看他神情郑重,这里毕竟是洋人的地方,人生地不熟,心里没底,所以她点点头,按照他的话去做了。

  韦景煊见那木离开,便返回舞厅。

  苏菲还在和公使纠缠。

  韦春龄正从二楼下来。

  韦景煊穿过人群,走向韦春龄。她也看到了他,向他走来。

  韦景煊一看他姐姐神色,就知道她已成功将伪造的通敌信件放到了公使办公室的抽屉里。他凑到她耳边,快速地说:“看到那个跟法国公使说话的女人了吗?她是公使情妇,也是上次在月仙窟被你赶走的人……”

  韦春龄说:“月仙窟?”

  “就是护国寺那里的衣料铺。”

  “啊。”

  这声“啊”几乎和另一声同时发出。苏菲已经打发走了公使,在寻找那木时,意外发现了韦春龄。她对韦春龄恨意虽远不如对那木的,但还是先向韦春龄走来。

  韦春龄对背对苏菲的弟弟说:“她看到我了,她正朝我走来。”

  韦景煊说:“她脖子上的项链十分了得,你想办法弄到手,送给赵大人,这样一来,他便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韦春龄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这位公子,”苏菲说,“北京真小,我们真有缘。”

  韦景煊拿扇子遮住了大半张脸,低头拱背,从苏菲旁边走过。苏菲好奇地瞥了一眼他的装束,就没再理会。

  “你好。”韦春龄说。

  “怎么,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

  “如果我没认错的话,我们在护国寺见过一次。”

  苏菲妩媚地一笑。不知为什么,韦春龄虽是当日叫她出丑和难堪的那个,但她对韦春龄的态度却比对那木亲切许多。她正要继续施展自己的魅力,忽又听到潘荪纳在叫她:“苏菲,我的小甜心,你过来一下!”

  苏菲紧咬嘴唇,克制了下自己的怒火。转瞬间,她又露出微笑,拿扇子在韦春龄手臂上按了按:“上次是我不好,我后来回想起来,十分过意不去。今天能在这里遇到你,真是再好不过。我有许多话要对你说,你去二楼会客室等我好吗?右边走廊,往里走到头就是了,那间房的门一直开着。”

  韦春龄点了点头,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苏菲脖子上的项链。

  苏菲以为她在看别的地方,别有深意地冲她笑了笑,又伸手抓了她一把,才离开。

  韦春龄依言,重新回到二楼。

  苏菲指定的房间就在公使办公室旁边,韦春龄已经不是第一次穿过这条走道。房间门如苏菲所说,朝里打开着。她进去后,也不关门,在门旁靠墙的皮椅子上坐了,借着走道上漏进来的灯光,一边观察房间,一边思索弄到苏菲脖子上项链的法子。

  “她刚看到我时的表情,好像猎人看到靠近陷阱的猎物。她让我在这里等她,显然不是准备向我道歉,或者握手言欢,而是要讨回上次的场子。她见识过我的身手,待会儿可能会带许多法国兵来。我得速战速决,直接抢了她当人质,这样我还能顺手带走她的项链……她要是自己不进来,让法国兵们先进来呢?对,我就躲到那张长沙发后,让沙发替我挡子弹,我趁机跑到近旁的窗台,从那儿跳下去,但这样我就拿不到项链了……”

  韦春龄做着如上思索时,听到走道里响起了裙子窸窣声。她心中好奇:“怎么只来了一个人?”

  来人走到门口,见屋内一片漆黑,便没马上进来。

  韦春龄咳嗽了两声,只听外面传来苏菲的笑声:“你已经到了吗?干吗不开灯?乌漆抹黑的……”说着,从屋外伸进来一只雪白的手,沿墙寻找着电灯开关。

  韦春龄眼睛已大致适应室内光线,她想:“就是现在。”她伸手就去抓这只手的脉搏,谁知手指堪堪触到,指尖便如被火烧,她连忙缩手。

  对方冷笑了一声,劲风掠来,反抓韦春龄手腕。

  韦春龄大吃一惊,身子猛地下沉,背脊后仰贴地,倒滑出去一段,才站起。她说:“你怎么会苗家蚩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