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把了半天脉,又斗胆要求挂上帷幔,让他看一看脸,看好了脸,又看口腔,看好口腔,他火速写了张方子给载振。
载振见药方上写的尽是些无关痛痒的药,不禁一皱眉,说:“梁大夫,内人这得的到底是什么病?”
大夫说:“从大少爷描述的发病症状看,多半是羊角风,但我的脉搭下来,大少奶奶气血充盈,身体健康,所以,我只开了些安神静气的药。”
床上的人这时忽然开口:“劳烦大夫,再开张熄风定痫的方子。”
祝嬷嬷也说:“好好的怎么会犯病呢?既然有可能是羊角风,还是对症下药吧。”
大夫没法子,只得又开了张治疗羊角风的方子,临走再三嘱咐,若再出现发病迹象,才可服用,不然,只服第一张方子上的药即可。
送走了大夫,载振回去安毓秀处歇息。那木要留下来陪夜,顺便想等小钩子带韦景煊过来,但祝嬷嬷要她回去休息,合佳氏又三番两次派人来叫女儿,她不得已离开。
她一走,床上人便一骨碌爬起来。屋中一口大柜子的门也从里打开,小钩子托着一人走出。
床上人忙过去,一把抱住柜里的人,将他重新放入被窝。
韦景煊有气无力地说:“春儿,多亏你及时赶到,不然大夫一搭脉,就识破真相了。”
韦春龄说:“你别说话,好好养神。我去叫辆车,先把你送去我那里,我们交换两天,等你好了,再换回来。”
韦景煊摇摇头,流泪说:“我从没有过这病,万一因此死了,我要死在她身边。”
韦春龄忙说:“别胡说八道,不过是羊角风,得的人多了,也没见谁因此死的。你别再说话了,好好养神。你不爱换,就不换了。”
祝嬷嬷深深叹了口气。
韦春龄让小钩子按大夫开的第二张方子去抓药。王府有自己的药房,这一点倒难不住人。
趁小钩子去取药、煎药的当儿,韦春龄和祝嬷嬷商量了下对策。韦春龄觉得载振请来的大夫已经诊断过“大少奶奶”无事,短期内应不会再来。祝嬷嬷临时想出的咒语拖延法子给了她灵感,她让祝嬷嬷干脆大张旗鼓,去和尚庙里请人来做几次法事,替韦景煊驱邪,她找个医生,趁机混在法师中进来,替韦景煊治病。
祝嬷嬷透露了自己的忧心:“贝子今天来,似有同他修好关系的意思。这次因他发病,阴差阳错地混了过去,但贝子既起了这份心思,难保不再来罗唣。你们也一天大似一天了,长此下去,终究不是办法。”
韦春龄说:“先以病作借口,挡贝子一阵。等景煊病好了,我再同他商量此事。”
当晚无事,韦春龄在韦景煊屋里睡到早上,才从边门偷偷溜出王府。
次日,祝嬷嬷当真请来了一班和尚做法事驱邪。韦春龄请的医生,也顺利混进来,替韦景煊看病开药。韦景煊一直觉得自己会复发,终究性命不保,见医生云淡风轻的样子,先还疑神疑鬼,疑心他和韦春龄她们串通了,故意向他隐瞒病情,过了几天,一切正常,他才放下心来。
这期间,奕劻和载振都来探望过他。奕劻真心关切,送了不少补品。载振则不露声色,猜不透他心里想法。
那木完全原谅了韦景煊,而且因韦春龄每日必来探病,她也像张护身符似的,天天守在韦景煊床头,叫韦景煊又是感动,又是无奈。韦春龄怕再刺激弟弟,每次那木若在,她待不了一会儿就告辞离去。
如此过了五天,韦景煊自觉已经好了,但祝嬷嬷不放心,仍要他多躺多休息。韦景煊五天没洗澡,只简单擦了身体,他要求起码让自己洗个干净,对于这一点,祝嬷嬷勉强让步了。
诸人把一只彩漆圆木桶放入韦景煊卧房,留下小钩子一人服侍他洗。
韦景煊躺了几日,精力弥盛,把自己从头到脚洗个干净后,就开始和小钩子胡闹,时不时拿水泼她,把她的妆都泼糊了,黑色眼影晕染开来。
韦景煊指着小钩子的脸哈哈大笑。小钩子打了他两下,急忙冲去前面房间照镜子。
韦景煊自个儿没劲,大叫说:“小钩子,你去哪儿了?快回来!水冷了,我要起来啦!”
小钩子在前面说:“我补妆呢,你自己起来吧。”
韦景煊抱怨了几句,只好自己赤条条地爬出木桶,拿毛巾擦干了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