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煊_作者:印久(98)

2019-01-04 印久

  这时候,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卧房朝北一面的窗户上突然响了一下,好像什么东西碰撞到了窗框。

  韦景煊说:“是谁?”外面又阒然无声了。

  小钩子补好妆进来,叫说:“你怎么还不穿衣服?这要又着了凉,我要被祝嬷嬷念叨死了。”

  韦景煊一边由她为自己穿衣,一边问她:“朝北那几扇窗户从来不开,那外面是哪里?”

  “既然从来不开,我怎么知道外面是哪里?”

  “我刚才好像听到外面有动静,别有人在外偷窥吧。”

  “你生场病,人就神经兮兮的了,谁没事在外偷窥?”

  “死丫头,我真听到‘砰’的一声。”

  “哪知不长眼的鸟撞上窗框了吧。”

  二人笑了一回,但韦景煊到底不放心。

  这几扇窗被钉死了,从屋里打不开。韦景煊找来一个在王府长大的丫头问了,知道后面有一条小径,或者说,是高墙和房子间的一条空隙。原来壹心院曾经是奕劻一个宠妾的住处,主屋后面和奕劻嫡福晋合佳氏所住慈懿堂只隔着虚落落的一道竹篱,后来好像是壹心院少了东西,找不到偷窃的人,两边下人都受到怀疑,合佳氏一气之下,命造了堵高墙,从此杜绝两边下人私下穿篱往来。

  韦景煊叫丫头带自己去看看,果然他的卧房后面有一堵近三米高的墙,房与墙间有一条极窄的小径,因常年无人打扫,苔藓处处,杂草丛生。一只老鼠看到韦景煊他们过来,吓得一哆嗦。韦景煊和走在他身后的丫头抱在一起大叫。老鼠贴着墙壁飞一般从他们身边溜过。

  韦景煊拍拍胸口,加快脚步,走到那几扇钉死的窗户处。他忽然一顿,然后弯腰拾起一只红底绣金线的香囊,问背后的丫头:“你见过这香囊吗?”

  丫头凑过来看了一眼:“呀,我知道!这是去年端午节,我们几个一起做的香囊。这只上面绣了个‘渠’字,是安奶奶房里渠红姐姐的。怪了,这香囊怎么会掉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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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说八道!”安毓秀瞪大了双眼,像看怪物似地看着渠红。

  “我要胡说一个字,天打雷劈!”渠红急了,争辩说,“我从窗缝看进去,他正好洗完澡,从桶里出来,赤条条的,在那里晃着找毛巾擦身。我若连这个都能看错,我白生一双眼睛了。”

  “你没事跑人家那里做什么?”

  “谁说没事?大少爷那天去壹心院找他了,虽说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大少爷态度变了。他这几天又出去叫局鬼混,晚上也不来这里了。我这是替你担心,所以才去探个明白,谁知道……”

  她说到这里,便住了口,脸朝门口问:“谁在外边?”

  有人敲了敲门,接着,韦景煊笑着走了进来。

  安毓秀和渠红本能地一齐站起。

  韦景煊说:“外头没人,我就自己进来了,没吓着姐姐们吧?”

  安毓秀仍没从渠红带给她的冲击中恢复过来,见韦景煊是女装打扮,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渠红一脸戒备,说:“那干人,大少爷一不在,就不知跑哪儿躲懒去了,回头看我不一个个把他们的皮给揭了。大少奶奶从来不光顾我们这儿,今天是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韦景煊觉得这丫头的话十分刺耳,便也收起笑容:“刚才在我住的小院旮旯里,有人捡到了这只香囊,说是这里的东西,我左右无事,就亲自送来了。”

  他把香囊扔给渠红。渠红还没察觉自己失了香囊,不觉脸上一红。香囊到手后,似又与原来有所不同。

  韦景煊说:“这是渠红姐姐的东西吧?还是拆开看看,别短少了什么才好。”

  渠红听出他话外之音,将香囊拆开,里面竟多了张一千两的银票。

  渠红心里“砰砰”直跳,忙将银票拿给安毓秀看。

  安毓秀只瞥了一眼,问说:“这是什么意思?”

  韦景煊说:“姐姐是大学士的女儿,自然不把这点钱放在眼里。不过令尊早逝,本家已经没什么人。贝子虽关心姐姐,但他自己尚是泥菩萨之身,手头紧张。王爷又贵人多忘事,想不到姐姐这里。太太就更不用提了,别人现有的,她还恨不得都搜刮了,别说让她主动给人什么了。姐姐一人要带两个孩子,加上贝子近来常常留宿此间,那些跟贝子的人,个个少不得打点周旋,花费想必不少。我早就钦佩姐姐学识,仰慕姐姐为人,想要亲近,苦无人通好。这次机缘巧合,正好完了我一个心愿。这点心意,还望姐姐不要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