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里看了一眼,鼻子就酸了。
他写:二月十一日,在大衣右边的口袋里发现纸条。伦敦多云,8°C—14°C。望平安。
海里拾起另一张纸条,她写着:袁石风,如果我忘不了你……该怎么办啊?
他写:二月十五日,在裤子右边的口袋里发现纸条。伦敦晴,5°C—11°C。望快乐。
海里抹着眼泪,再展开一张纸条。
她写:袁石风,其实八年后我们第一次相见,我在服务站的洗手间里站了很久,想不好该用什么模样来见你,我绑了两条麻花辫又拆了。
他写:一月二十八日,在衬衫口袋里发现纸条。伦敦阵雨,0°C—10°C。望幸福安康。
……
海里哭着,把一张张纸条拆开来看,每张纸条上他都回复了话。
唯独一张纸条,她写:袁石风,其实海深走了之后,好像我的世界就是你撑起来的。
他在下面写:一月七日,在大衣口袋里发现纸条。伦敦阵雨,-3°C—5°C。望开心。
但在这句话下面,还有一句话,大抵是后面加上去的。
他写着:海里,这辈子,我没有亲人了。
海里拿着这张纸条,哭出声来。
沈炎说啊,袁石风妈妈走了,她自己从窗户口跳下去的,五楼,袁石风带她去买衣服,一个回头,没看到她了,寻到人的时候,人已经砸在大厦的地上,围满了人。
……他站在医院走廊一整晚,就站着,真是一整晚,天亮的时候,平静地吩咐人安排火化的。
……
“海里,这辈子,我也没有亲人了。”
海里拿着这张纸条,捂住嘴哭出声。
——袁石风,你还需要我吗?袁石风回到办公室的时候,窗帘已经拉开了,海里睡醒了,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瞧着他进来,海里站起来笑:“袁石风,我饿了。”
袁石风看了眼时间:“想吃什么?”
她笑:“带我回家吧,想吃你给我做的。”
袁石风微微皱眉,大抵觉得这是不妥的,海里似乎明白他的顾虑,偏着脑袋,继续微笑:“我都快结婚了,说不定以后很少有机会再来麻烦你了。”
那么明快的语气,却又那么忧伤。
袁石风看着她,妥协了。开车,载着海里回家。
还是那个家,一切都未改变。海里离开时是怎样,现在还是怎样。海里跟在他的后面,踏进这间屋子,脱掉鞋子,换上拖鞋,连拖鞋也未曾改变,还是大许多,她往前一走,五个脚趾头就从前面滑出来。
海里一直觉得袁石风的家里有一股味道,什么味道又说不上来,但一闻到,她就安心,就挂念,就不舍。
袁石风脱了外套放在沙发背上,去厨房,打开冰箱,有些犹豫:“只有挂面。”想了想,“给你做番茄鸡蛋面?”
后头没有声响,袁石风走出厨房,没在客厅里看见海里,客房的门倒打开,他走进去,看见海里站在窗前,两边的窗帘上还系着红色蝴蝶结,海里站在窗前,手托着蝴蝶结,低垂着脑袋,听见动静,海里回过头,看着袁石风,笑:“蝴蝶结还在哦……”
袁石风的目光从蝴蝶结上落回到她的脸上:“挺好看的,就留着了。”
那么平静的解释,海里笑着,也没说什么:“你刚才问我什么?”
袁石风重新走回厨房:“给你做番茄鸡蛋面。”
“好。”海里回答,随着他一起走进厨房,站在他旁边,帮他洗番茄,在她西番茄的时候,袁石风把鸡蛋敲在碗里,用两根筷子打着鸡蛋。
她还是那么喜欢这个厨房,还是那么喜欢在他做饭的时候帮他打下手,他做饭的时候特别专注,特别精细,每勺调料都像是经过考量的,海里站在他的身侧,看着他用筷子慢慢地搅合锅里的面,水在锅里沸腾,把厨房都湿润了。
她说:“有没有酒啊?”
袁石风皱眉:“别喝。”
海里切了一声:“小时候你不让我喝就算了,可是我都这么大了。都要结婚了,结婚的时候得敬很多酒呢。”一边说着,一边垫着脚尖就在厨房的柜子里寻找起来,依照他以前的习惯,红酒会放在碗柜的旁边,海里把柜门打开,果然就瞧见里面放着三瓶红酒,她把一瓶红酒拿出来,晃了晃:“对你这个家,我一点都没忘,你的习惯,我都了如指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