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就是了,不用请问。”
“你对我很好,我想知道为什么。你知道的,我这样的人,没什么人会主动……没什么人会像你这样待我。”
“你是很独特的人。现在的人,有灵魂的太少了。”
我是独特的人?
有灵魂的人?
这评价太高了。
从他嘴里说出这样的话,我觉得我可以把一切都给他,即使现在就死掉。
“秦香。”
我把手覆上秦香的胸口,他抓起我的手指放到他的嘴边,我把他的手牵起来覆在我的心口,“给我的心脏,盖上一层小被单吧。”
蒸汽冲得一旁的炖盅“隆隆”直响。
我和他来到客厅的沙发上。
我迫切,我渴望,我欣喜,我慌张,我激动,我所有的情绪都被烧燎了起来,化为千丝万缕绵软的线条,将我俩紧紧缠绕,紧紧,紧紧地……
“小云。”
他唤着我的名字,脸上熏然和迷离的眼色。
雨打芭蕉,蜻蜓点水,我顿时软得就像一条刚出锅的热糍粑,甜甜的,糯糯的,黏黏的,喜欢吃咸的人不爱,爱吃甜的人,闻着味道都打颤。
恍惚间,我看到,他的肩胛骨上,那一整块的肌肉都纹满了纹身。
纷繁错叠的图案,就像他对这枯燥平凡的世界想说的一切,就像他拥堵陈旧的书店,就像他与我之间说的那些很有道理却也可有可无的消遣话。
我摸到了他,我的掌纹摩擦过了每一处痕迹,读尽了他的情绪,却一点也没有读懂。
“秦香。”
我抱紧他,十指紧紧按压在上面,用尽全力也无法获得苟延残喘的安全感。
“对不起。”
忽然,丝缕挣断,糍粑变凉。
他撑起身子来,满脸愧疚,“我先……回家了。对不起。”
我马上从错愕中恢复过来,笑着说:“没关系。”
砰——门被锁上。
我躲进衣柜里,轻而易举就哭出了眼泪,没有一点儿声响。
我从此失去了他。
一直以来,我都觉得很荣幸。
他是心怀大爱的人,他看到我身上的独特,言语间,给予我从未有过的自信和慰藉。
于是我愿意把一切都交付于他。
而当我鼓起勇气,把自己的身体和心灵都贴了上去,我觉得快活之时,他却弃我而去。
当我被无情抛下的时候,那么突然,我很错愕,却也不敢上前追问为何,只敢说“没关系的”,并且内心感到抱歉。
就这样,结束。
擦干眼泪,我抱紧自己。
“不要再哭啦,马小云。”
“是你先说谎的,你罪有应得。”
“马小云,你是坏女人,没有谁再会来抱抱你,安慰你了。”
“马小云,你自己要乖,要坚强,要把心揣好了,别再被三言两语戳一戳,就胡乱跳动啊。”
……
今夜有风雪,路上几无行人,只有我一个,迎着风雪向前跑。
我再没有那样平和的感觉了。
宽阔的大道,漆黑的天与雪白的路,如荒凉之境,如末日之日,我一身孑然,狭促不安。
秦香跟他们一样,都是一样的。
原来那种跑起来会让人觉得疼痛的感觉,是孤独啊。
孤独是自私的。
如果孤独能被分享的话,就不算孤独了。
我根本不懂什么情爱,我只是活得太孤独。
越跑越快,我一直朝前跑,不停地跑。
前方有什么?
我不知道。
只是我的脚心有一股源源不断的力量,像那些平淡无奇的回忆,在每一个无眠的夜里一般,源源不断地涌出,使我不能停下。
我看不清这世界,没有关系。
我冷得瑟瑟发抖,没有关系。
我的膝盖疼得剥棱剥棱响,也没关系。
我只要不停地跑啊……跑啊……跑……
原来,一双又舒服又漂亮的新鞋,也根本带不了我去到任何更好的地方。
2018.1.26(3)
一阵风从身旁呼啸而过。
是一个滑轮滑的人。
我停下来,定睛一看,她身影矫健,脚下不停地穿梭,在地板上梳织出一条匀称的麻花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