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原来,我是凭借着丑,得到这份工作的么?
这理由真是让人不想接受。
“上梁不正下梁歪,你看看老板身边受宠的高层,几个不是油嘴滑舌讨他欢心的?几个有真本事?都是下面人在做。咱们公司的男人,每个都有情人,鱼找鱼,虾找虾,像周云涛这种烂人,人家也有一大票的清洁大妈。”
可能是忽然接触到太多这种艳色八卦了,我有些反应不过来,只是觉得以前感觉挺好的一个人,倏忽之间,就不认识她了。
或许我该继续闭上我的嘴,无论对谁,都少说话,最好不说话。这些八卦,能少听,都少听。
“你看着吧,她不是烂羊尾巴,藏不了蛆。”
三个月了,试用期也过了,我终于习惯了坐地铁上下班,对李青口中的八卦也不再心有波澜。
我原来以为,是我有什么令人觉得安全的特质,才让秘书姐姐和李青都对我说那么多八卦私房话。而今我才明白,这竟然算是一种办公室常识,上上下下,谁都知道的。
我每天都盼着下班,下了班,在地铁拥挤的人潮,静静地呆着,脑子里什么也不会有。
回到家,饺子扑进我的怀里。
我不会告诉任何人,我今天又什么都没干,活得像具骷髅。
这天,余秋滨开车来接我下班,说晚上想在我家吃火锅,好久没吃了。刚巧秘书姐姐叫我陪她一起去食堂打饭回家,我就让余秋滨到食堂门口来接我。
她看到余秋滨了,笑盈盈地蹭我的肩头,阴阳怪气地说,“怪不得不让我给你介绍对象呢,是有对象啦!又帅又有钱呢,看不出来,你眼光挺好的嘛。”
“不是,他不是我男朋友。”
余秋滨把车停在我俩的面前,隐藏他刁钻的本性,善意而虚假地朝秘书姐姐打招呼,“你好。”
“你好。冒昧问一句,你们……是什么关系呀?”
余秋滨莞尔一笑:“不好描述的关系。”
这个死余秋滨。
“哦……那我不打扰你们不可描述了,小云,再见。”她走下台阶,把手伸进车窗里,拍了一拍余秋滨的左肩,“再见。”
2018.6.16
当晚,我们又喝得很尽兴,畅所欲言,一直到后半夜。
慧慧还问起你来着,我说你在芬兰看极光,我就特别想去那儿看一次,冻死都无悔。
他俩都说,我办公室那群人,全不是省油的灯。那些绯闻秘事,建议我当做啥也不知道,自己的任何私事也都不要跟办公室里的人讲,免得落人话柄。
能有一两个朋友听你指名道姓地说说公司里的琐事,并给出建议,说一两句贴己的话,是件让人在任何时候回味起来,都觉得很舒心的事。
我会继续在这个公司呆下去的。
前段时间,我陪着慧慧看了几集韩剧《我的大叔》,偶然间又听到那里面的一首歌《내 마음에 비친 내 모습(我心中映照的我的模样)》,眼泪就掉下去了。
那只是一种心情,同男主人公类似的,却无关上司打压、妻子出轨、兄弟添堵等一切不如意,单纯是在那个工作了十几年的环境中的寂寥又疲倦的心情。
即使毫无施展空间了,也不愿意离开。工钱是一方面,也还因为,那里至少有认识的人。
那里的人,没有谁真的在乎你,你知道。但好像你在那里,大小也是个人物,一旦离开了那儿,灯火辉煌的人潮之中,你仿佛连个人也不是了。
半夜,我口干舌燥地醒过来,去客厅倒水喝。等水烧开的时间,我开始收拾屋子,到处是脏衣服。
收拾完毕,喝了水,看到窗外夜空,我忽然睡意全无。
赵云牙,你还回不回来,我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
那个盛装悲伤的口袋,就像我的胃,苦涩一点一点放进去,胃被撑得越来越大,最后失去弹性,乃至炸开,恶心的东西四处飞溅,苍蝇遍地。
我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
赵云牙,比如你在路上看到一只狐狸,走路一瘸一拐,你上前去问它怎么了。
它停下来,伸出腿,扒开上面的伤口,你听到刚缝好的口子被扯开的声音,血肉模糊的伤口让你瞬时流下同情的泪水。
小狐狸告诉你它是如何受伤的,你心疼它,安慰它,怜爱它。它笑笑故作轻松,说没关系,会好的,甚至还提醒你,要小心啊,千万不要犯同它一样的错误,免受一样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