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开了这个头,六个姑娘纷纷打开话匣子,你一言我一语,一面抱怨张春花,一面同情苏禾,越聊越不觉得困,而这个时候的宿舍楼隔音效果又特别差,有一个屋子聊天,楼上楼下左邻右舍都别想睡。
若是搁在一般情况还好,说不定隔壁屋的还会趴在墙上听几句,顺便插几句话,可第二天就是最后一堂课的期末考,哪有人敢熬夜?
谈到张春花的不讲理,每个姑娘都有话讲,越说越生气,原本还压着一些的嗓门也彻底放了开来,逼得睡在她们楼下的姑娘拿着拖把杆站在床上顶了好几下天花板,六位姑娘才意识到自己扰民了,‘哎呦’几声,赶紧蒙头睡觉。
被六人惦记的苏禾到了诊所时,老大夫张庆民还没睡,正点着灯伏在书桌上看医案。
张庆民见苏禾顶着一头雪进来,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老花镜,问苏禾,“你明天不是有考试么?大晚上不睡觉,跑我这里来作甚?”
苏禾将暖水瓶放下,实话实说,末了,她问张庆民,“庆民伯,能让我在诊室里将就一晚上不?我明天考完就来诊所里帮忙。”
张庆民笑笑,“睡什么诊室,直接去我闺女那屋睡去,素丫头在国外念书,前两天托人带消息回来,说今年学业重,过年没法回家,她妈刚才还在骂呢,好好的闺女就养成了洋鬼子,连过年都不回来了。你安心歇息一碗,明早我让素丫头她妈给你熬一碗醒神汤,让你头脑清清爽爽地去考试。”
素丫头是张庆民家闺女的小名字,大名叫张青霉,大小名合在一块儿就是青霉素,一听就知道出身在什么人家。
苏禾道谢,拎着暖水瓶,踩着狭窄的木楼梯登上二楼,往张青霉的那屋走去,闻着一阵焦糊味,鼻翼动了动,探头问张庆民,“庆民伯,这药炮制的火候有些过了,赶紧收了吧,再炒一会儿就不能用了。”
张庆民放下手中的医案,急急忙忙地往后院跑去,不一会儿,他的吼声就传进了苏禾的耳朵。
“你个不中用的老婆子,让你帮我炮制一下药材都能炮制得睡着,幸亏苏丫头提醒我,不然这锅药就要被你炒废了。”
老太太不服,“行,我不中用,你来!我去问问苏丫头吃过饭了没?锅里的米粥还有呢,如果她没吃的话我去给她热一热。”
苏禾坐在书桌前,将书摊开,开始温习内容,虽说曾经学过,但是她被卖到大洋彼岸那么多年,后来又被那钥匙弄得浑浑噩噩,不知道经历了多少世,之前学的再好也全都忘了。
《医用物理学》
一页页地翻过,比照着笔记本,苏禾一目十行地将课本看过去,惊讶地发现脑子好像比前世要好使了许多,只是根据课本里的文字稍微一想,脑海中居然会出现相应的影像,甚至连课本中提到的一些医学器材都能想到。
“莫非是在哪一世干过这个行当?”
苏禾皱着眉头想了半晌,什么都没有想起来,她在药王山待得时间太漫长,之前经历的很多事情都被时光冲的七零八落,零零碎碎。
书看了没几页,苏禾突然警觉地往窗户那边看了一眼,厚重的窗帘拉着,什么都看不见,但是苏禾相信自己的感觉不会有错。
走到窗前,将窗帘掀开一条缝,侧着身子往楼下看去,只见几个男人正隐在夜色中对着一个麻袋拳打脚踢。
老太太推开门走了进来,见苏禾正站在窗户口往外看,神色微变,连忙道:“赶紧将窗帘拉上,别让外面的人看见了。”
苏禾松开提着窗帘一角的手,见老太太手中端着一口小锅,走路时有点跛,连忙道:“不用您麻烦了,我在学校食堂吃过。您的腿怎么了?”
“没什么,年轻时落下的病根,一到雨天雪天就膝盖疼,等天气放晴就好了。近些日子路上不太平,有不少人从南方捣腾了东西过来,地痞流氓知道那些人有钱,抢了人家的钱还要套麻袋打,诊所已经接待过很多被打的商人了,外面指不定又是哪个倒霉蛋被打了,一会儿让你庆民伯出去看看,能搭救就搭救一把,这大雪天的,若是咱诊所里不管不顾,能不能活过今晚都两说。嘶……这惹人厌的雪,究竟要下多久,再不停我连路都不能走了。”
老太太用拳头捶打着膝盖,脸色不大好看。
苏禾又往窗帘那边看了一眼,她心里像是长了草一般不舒服,同老太太道:“伯母,您先歇息一下,我下去给您拿个暖手袋上来敷一会儿,我记得好像在书里看过一个治腿寒的方子,等我看看诊所里的药材能不能凑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