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大ji荒的时候,什么东西没吃过,现在日子过得好了,就不能吃苦了?李阿珍揪着那根芦苇杆咬了两口,跟咬烂棉絮一样,她忍住那种不适的感觉,用力嚼了两口,好像肚子又饱了一点,全身有了力气。
“走,再问一个大队,没有咱们也就回去了。”
李阿珍拖着疲惫的步子朝前走,几乎都快要走不动,但是当她想到八百块钱的时候,她又全身有了力气。
只不过老天爷没有怜惜她,再转了一个来小时,还是一无所获。
婆媳两人有气没力的靠在路边的树上喘着气,看到一辆拖拉机过来,两人都感激得要流出眼泪来,用劲儿挥了挥手,好心的拖拉机手看着两个女人怪可怜的样子,把她们送到了旺兴村的口子上,这才往自己大队那边去了。
回到家的时候,太阳已经偏西,快要沉了下去。
“怎么样,找到没有?”
唐振林依旧躺在竹躺椅里,见着婆娘和儿媳妇过来,抓住扶手坐了起来,眼中流露出一种盼望的神色。
李阿珍摇了摇头,心事沉沉的坐了下来:“咋办哩?人家还两天就要过来了,找不到人怎么才能定婚?”
一想到八百块从自己眼前飞着走了,两个人都是好一阵心痛。
“明天再找。”
唐振林咬了咬牙:“就冲她那胆小样子,还能跑到哪里去?明天咱们拜托几个邻居帮着去四周寻一寻,怎么样也得把她弄回家。”
“唉,也只能这样了。”李阿珍叹息一声,两只脚无意识的扒拉着门口的黄泥:“怎么这要紧的关头就给跑了哩?这臭丫头,平常看着她没声没响的,没想到也是个一肚子坏水的东西!”
骂了两句,肚子里“咕噜咕噜”的一阵响,李阿珍没精打采的站了起来:“我去厨房看看找点东西吃,实在是饿了。”
第二天李阿珍拜托了村里几个人出去找唐美丽,因为唐家一直捂着这事儿,所以大家还没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就听着李阿珍说人不见了,也为她担心,没说多话,各自分头去找。
然而这么多人找了一天,都找到了隔壁公社,都没见着唐美丽的影子。
大伙儿陆陆续续的回来,聚集在唐家的地坪里,闹闹穰穰的提着建议。
“老唐哇,没见着你家美丽啊,九塘八坝的都打听过了,人家说根本没见着有年轻姑娘去他们村,没有!”
“别说是姓钟的了,就是姓王姓李这种人家,也没有去年轻姑娘!”
有人怀疑的望向唐振林:“老唐,美丽怎么就跑了?是不是你们家对她太过分了?老唐啊,不是我说你们家,就算美丽以后是要嫁人的,可她怎么说也是你唐家的血脉,干嘛要那样对她?你瞧瞧她穿的吃的,每天都在给家里干活还没得一点休息,你婆娘还对她不是打就是骂,弄得美丽受不了跑掉了,你们又要去找,何必呢!”
唐振林坐在躺椅上,一声不吭。
他无言以对,说些什么才好呢?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来解释这件事情。
而且,也不好开口说,毕竟要高价彩礼把孙女逼走了,这事说出去太不光彩。
夕阳把人的身影拉得很长,李阿珍一脸疲惫的走了回来,地坪里的人都围拢过去:“怎么样,找到美丽了吗?”
李阿珍摇了摇头,眼睛闪过一丝绝望。
后天,后天那个人就会拿着八百块钱过来订婚了,人都没有在,怎么订呢?
还有一天,能不能找到唐美丽?
“我说呀,李家婶子,你们就放过美丽吧。”
高亢尖锐的女声从不远处飘了过来,李阿珍一抬头,就看到旁边那块地坪里,一个穿着暗红色衣裳的媳妇子端着一个饭碗站在那里,嘴巴里正在嚷嚷。
这不是邱福林的小儿媳吗,听她那话里的意思,似乎是唐家亏待了美丽?大家伙的耳朵不由自主都竖了起来,仔仔细细听她嚷嚷。
“现在不是提倡自由恋爱吗,你们咋还想着包办美丽的婚事哩?包办也就算了,为了几百块钱,就要她嫁一个三十六岁的老光棍,你们还有没有良心?”
黄月红的声音很高,地坪里的人把这话听得清清楚楚。
“老唐,这是真的?”
人们狐疑的望向唐振林,却只见他闭了眼睛,躺在竹躺椅上头,一句话也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