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微错,指尖银针反手甩向燕寂痕,人已滑身而去。
转眸间,见他线条明朗的寒颜淡漠依旧,颜白心里莫名的慌了慌,莫不是算漏了什么?正想着,房顶轰得塌了下来,颜白呆愣一瞬,见刀光一闪,碎了砸落的横梁,一只手便扣上她的腰,燕寂痕伏在耳边,“你就这么急着去死么。”
颜白不语,手中银针直拍向他胸前,抬手钳制颜白袭来的手,燕寂痕啧啧摇首,正此时,房上悄然射来一根金蚕丝,直冲他后心,临近见那蚕丝若斩断光线,锋利异常。
颜白一骇,下意识的抱住他侧旋,回首间看他赤雪刀已然出鞘。双颊烧起火云,她亦是想不通怎的要救他。手间微动,银针刺向他后椎,燕寂痕轻身侧滑,同时一掌击在颜白肩头。她宽大的氅衣附在身上,黑色的发张狂肆意,在漫天赤火里延伸到他晶瞳深处。房顶一根金蚕丝卷过她的腰,不待颜白作何反应,人已经飞身而起,再回神,燕璃玥立在身侧,指尖蚕丝血迹殷殷。
燕寂痕亦闪身飞上楼来,看见颜白白色的衣裳在雪花间飞扬,容貌已不可见。纤纤右手扶肩,按住汩汩血色,垂首愧道,“纤纤无能。”
他收回目光,黑色的眸子在火光间泛开奇异的赤芒,赤雪刀劈开屋顶,刀锋寒芒似是在熊熊火焰间劈出清明道路,他从容展身。见他竟又返回楼内,纤纤慌忙张手去挽,只抓住断裂的木料。
飞云楼,一把大火化为灰烬了!颜白坐在萧瑟的院子里,听刚从外面回来的青年深沉的惋惜。年关已至,燕璃玥还在那张土炕上睡着,颜白好看的眉眼笼在温婉的阳光里,疏朗清澈,望着天边的云,又望了望窗内的人,微微的叹气。在这北陲小村十有五日,九瓣天莲他已全部服下,今日便是该醒了。
那日与燕寂痕身上顺走着雪莲,本是为的在冰下藏匿。不想燕璃玥与她怀着同样的心思,飞云楼繁盛的火炭在冰面上温灼出黝黑的深洞,却是藏身的妙地。只是那江水的寒彻却是出乎她的意料,身子只一下水便是僵了,若不是他时时度着内力,颜白恐是死了。兀自这般想着,却见土炕上燕璃玥半支着身子,一双黑瞳带着流水落华般的温柔,笑得干净纯粹。颜白淡淡掀起唇角,冲苦枣树下喋喋不休的青年示意,青年抬起晶亮的眸子向里看了看,停下对外面奇闻趣事的感慨,端了厨房温着的鱼粥去喂。
好像那时候的自己已经没有意识,却又清楚记得,燕璃玥早已耗尽内力,僵硬的四肢仍牢牢将她圈在怀里,她听见他的心慢慢沉寂,变得与冷寂的江水一般,毫无温度。她好像看见透彻的冰层上铺满绚烂的光线,她忽然想,不能就这样死了。
燕璃玥断断续续喝着鱼粥,凝眸望着院子里双腿盖着棉被的颜白,哑着声向身侧青年问道,“她如何?”
青年望向颜白声音透着些伤痛,“她的腿受寒太重,怕是好不了了。”
“怎么会这样?”燕璃玥心里一疼,听青年又道,“父亲捕鱼时见冰面蕴有血迹,急忙招了村子的人去,开了冰面便见到你们了。亏得江下的水温凉,不然你们定是活不过来了。”
江水温凉?燕璃玥苦笑,却听青年继续说着,“父亲请郎中来,那郎中直说你们没救了,说颜姑娘的血都冻住了,万万没救了。谁知道,她吊着一口气昏睡了几日竟自己醒了。姑娘醒了就让把雪莲捣碎给你服下,一天一片,今天刚好吃完了。”带着这种见证了奇迹的喜悦,青年弯着清朗的眉眼看他,却见燕璃玥俊逸的面颊泛开一层灰暗,像是黑云掩上皎月,阴沉的吓人。
他醒来的第五天,天气一如既往的阳光万丈,亲手将颜白抱出来晒太阳。棉被轻掩她的腿,燕璃玥随意的坐在一边,望着穿透疏落枣枝漫撒而来的阳光,像磨碎的金沙,镀在颜白身上,她细长的眉下眼睛冰一样透彻冷淡,他的心揪着疼,忽道,“跟我回去,可好?”
颜白自遥远的天际收回目光,“不必怜悯,我体质特殊,慢慢养着,以后至多动不得武,行走还是无妨的。”话落,想起自己本就没了内力,大多学的又是手上功夫,可以行走已是极好的了。
看着她释怀的神色,燕璃玥心里一沉,以她的智慧怎会听不出他话里守护她的意思,这便是委婉的回绝了!“我们,没有可能么?”他抬眼灼灼的盯着她温润如玉的面,颜白亦是看着他,他确是一个好看的男子,温雅入画,唇艳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