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掩面的薄纱在清风里扬起一角,露出微抿的唇,“颜白只想决定自己的命运。”
她的声音清婉沉静,听在燕璃玥耳里却是掷地有声,女子的一生,不外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这便是千百年来的规矩啊!他沉默良久,询问道,“你要何种人生?”
颜白墨色的眸子莹润清澈,弯了弯眼角,似是笑了,“不依附,不卑微,一生一世一双人。”
那笑想极了流连天边的赤霞,飘逸出伤感的姿态,慢慢消散不见。也许她知道这只是个美好的愿景,此生或许不可实现,可是他看到她坚定的眼神。
☆、第九章 千寻蛊
一生一世一双人,不负如来不负卿?太难了!
曾听闻,韩地玉公子文武双全,却以美颜流芳。当时下七国争雄,他亲率韩兵先收四国,后气势大涨,欲一举平得天下。攻燕时,燕后花错掌三军帅印,谋略无双,屡次以少胜多。玉公子大怒,倾军覆燕,然大功未成,却自此销匿无踪,燕后花错亦然。为此韩主下肃杀令,当时的燕宫血流成河,无一人生还。事实究竟如何,无人可知,这是史上一段令人津津乐道的悬案,燕璃玥翻阅史书无数,不见详文,只留一词于世,“一生一世一双人”。
颜白转眸看他,见他瑰姿艳逸,灼是女人家才有的美好样子,想是他沉下了带她回去的念想。这般想着,靠在宽阔的木椅上闭目养神。她闭眸他转眸,刚好没有发现燕璃玥看她纤弱的身形时的心疼,半睡半醒间,忽听他道,“我许你此愿。”
颜白心头一颤,惊讶的看去,见他淡雅的笑着,眉宇微微舒展,似是有囚鸟自中间飞旋而去,流出超尘的心安。颜白倾城一笑,灿若琼花。
辰时将过,赤霞缤纷,燕璃玥与青年阿木例行外出,若能捕些鲜活再好不过,不济也要砍几担木柴换点衣食。他堂堂璃王定是干不了这些事的,出去不过想查探查探。他在这村子里已经半月,自己的人竟还没有寻上,可见这村子的隐秘。听阿木讲,村子属韩,及偏远,四面环山,闭塞异常。这里常年不见葱绿,只临北有一缺口,却是与邗江相连,村子里的人只每年隆冬封了江,才有出去的机会。
日入时分,黑纱薄笼般朦胧,望着渐渐远去的苍茫白雪,颜白知道,马车已然穿邗江进入燕境。一只手理着她的粗布麻衣,肆无忌惮的望着她深锁的眉眼,颜白怫然不悦,却听他道,“为了他,废了功力,毁了腿,当真这般深爱?”
颜白不语,他挑着凤眸星目,忽地邪魅一笑,面上冷硬的线条被打破,让颜白兀得想起那日寒冰下望见的绚丽光线,便是这样夺目的样子,是曾经在颜墨身上才会看到的光景,“本殿看上的人,从没有逃掉的可能。”
只这种话颜墨是从不会说的,看她这般心神恍惚的模样,燕寂痕察觉她脸上的失望,顷刻寒了星眸,凑近她耳边哼道,“你逃不掉了。”
他突然欺近的气息让颜白惊拒,下意识的偏头,正碰上他薄薄的桃唇,骇然后退,后首猛地装上车厢,脸上顿时烧起炽焰。燕寂痕亦是怔了怔,不可抑制的勾起唇瓣。
紫竹轩,颜白靠在临窗的木椅上,暧昧的晨光轻柔的笼着她纤细的身段,不见如何作势,却是沁进人心。面前案上摆满燕寂痕送来的瓶瓶罐罐,她看上去漫不经心,慵懒的不像话。院子里成片的紫竹风过脆声四起,声声若丝竹入耳。
“住在本殿最好的宅院里,还这般消极怠工,你以为本殿还有多少耐心。”颜白双眸微敛,见燕寂痕端端的立在紫竹林里,紫袍上金线绣着盘龙,不含一丝表情的样子,光影疏离间,真真的恍若天降。在这紫竹轩住了两个月,日日可见他这副风华绝代的样子,微挑了眉,颜白收回目光,难不成他还指望凭这副好皮囊让她退却?
“殿下日日都来,何不有话直说,再过几日,不遑这楼里,端是外面养在紫竹林里的闪翼虫成了形,这紫竹轩你便是进不来了!”
看着她懒散的神态,燕寂痕怒极反笑,“在本殿的地方,你还能翻起浪不成!”话罢,衣摆一甩,霸气的展身上了楼。怎的今天这就怒了?颜白腹议,一笑,佯装惊惧,“别碰,这里的所有东西都是覆上毒的,你若不慎,可怪不得我。”
燕寂痕冷着脸,眸光幽暗异常,就这般看了片刻,转身旋出庭院,沿着紫竹林内蜿蜒的石径出了林子!他秀颀的背影缓缓消失在颜白温润的眸子里,微微松了口气,她知道他不是被自己没有底气的话吓走的,而是真的愿意再给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