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白在翡澜宫的日子,真真像是重活了一次,怎样吃怎样坐怎样站怎样走甚至怎样睡,包罗万象,似是活着要做的事都有规矩,她一样样的学,身上的鞭子今天好了明天又印上,她却是从不言语的,好像真是王妃为她着想一般,学的总算是越加有模有样,这般,到底还是错过了进宫的日子。
白驹过隙,时间在指缝间、规矩里飞快的溜走了。柳叶拂面,絮飘漫天,颜白蹲在院子后面新辟的园子里种花,一株一株亲手照料着。绿滢在一旁候着,她是个爱花的姑娘,总是兴致勃勃的学。
“娘娘,怎的把花伺得这般好?”颜白抬手拂过开得最盛的那朵,见它宛若一只展翼的蝶,摇曳生姿,却是好看的紧呢!
抬首望了望天边的云,她道,“什么时辰了?”
绿滢一滞,恭顺道,“辰时。”抬眼见颜白束了手,忙跟上去,这个时辰,娘娘该梳洗换装去翡澜宫了。
归燕轩里,燕璃玥正好整以暇的坐着,看到颜白惊愕的神色一闪而过,便是福下身子,中规中矩道,“王爷福安。”他脸上露出一丝不悦,淡淡扬了扬手,见她这般样子,心里莫名烦躁,“今日起便不用再去翡澜宫了。”
颜白一怔,忙惶恐不安的跪下,“不知婢妾做错何事惹娘娘不高兴了?”
“你!”燕璃玥一时语滞,黑瞳里露出冷冷的危险,“纵使我让你去学了礼数,你却也不必这副迂执的样子。”
“王爷恕罪。”颜白螓首轻垂,忙又道,“娘娘说了,规矩就是规矩,婢妾尚未学得全,若不去了,恐又落下。”
扬眉看着颜白唯唯诺诺的样子,燕璃玥挑着手下的玄纹云袖,半响才道,“听下人说,你在后院伺花,带本王去瞧瞧可好。”
颜白急着福身,他抬手拢了银袍牵了她的手,边行边道,“尚记得府里也是花团锦簇了好些年,倒是玄衣不喜欢,便罢了。想来府里也有五年没有看到这种成片的花了。”
颜白惶恐,惴惴道,“既是娘娘不喜欢,婢妾这就拔了去。”
婢妾?燕璃玥皱着苍劲的龙眉,到底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淡然望着眼前的花,“无妨,你喜欢就留着。”
初夏,一场细雨过后,园子里的花更娇艳了几分,颜白的起色终是好了。天气越加的暖,她亦不用入了夜便早早掩在锦被里养着。今日便是最后一次,她早以与燕璃玥约好的饮茶,茶具一样一样摆好,茶沏了三遍,果是时间刚刚好的,燕璃玥便到了。
坐在他常坐的那张紫檀木登上,执着温茶,眉目间不似以往的清逸,忽地道,“颜白,你受这些刁难,为的便是这茶么?”
发现了么?也是,这毒总也喂了有些时日,以他的内力该察觉了。执茶的手稳稳的将茶杯添满,微微蹙着眉,“王爷又跟婢妾说笑么。”
饮尽杯里的茶,他笑了,青铜台上的红烛微微闪动,他好看的脸半边隐在阴影里,好像是两幅表情,“你便是失了忆,怎晓得那些花配哪些毒。”
停下手里的动作,颜白端坐着,换了副不温不火的表情,好像之前的恭顺不安从未出现过,望着他的眼睛闪着淡淡的柔光,“不只是为你的,我本也还有未完成的任务。”
“你果然都是装的……”燕璃玥轻叹,苦涩的笑着,“难怪你不曾爱上我。”话落起身,竟是又将桌上的茶饮了。
当夜,王妃便领了一众家奴撤去归燕轩的所有,一把铜锁封了归燕轩。三日后,玄衣便是独自来了,见颜白正在伺花,穿一件单薄的青衫,颜白回眸,听她道,“到还是这般仙肌玉骨的模样,想来前些日子受的鞭子全是好利落了!”
颜白眼角的清淡愈是浓了几分,“娘娘宽纯,教婢妾这等愚笨之人,用些手段尚才有成效。”
“不枉本宫三月辛劳,真真是得体多了。”玄衣弯着唇角,只那神色毫无笑意,倒是僵冷至极,“王爷竟还不肯杀你,还指望这般可以留住你呢!”
颜白漫不经心的踱着,随手折下一朵花,“这里好得很,比起荒林渊实在是优渥的紧,难怪师姐不肯回去。”
玄衣桃妆的颊镀了微雾,容貌更冷艳了几分,“师妹是来寻师姐回去的?”
颜白一笑,“叛离鬼面暮花庄的人,如何活着回去!这是婆婆此次给我的任务。师姐切莫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