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就你会要我?”姜酒微微抬着下巴,手笼着袖子,闭了闭眼,越发觉得有些不同,这酒央当真是个奇怪的地方。
“嗯,除了我,谁还会不计前嫌用你?”
“有意思,有意思。”姜酒突然睁开眼,拍拍阿祁的肩膀,示意他先走。她侧过身,又一次细细打量这个女人,周身廉价的气质,独身一人,她若是稍有察觉就会发现,从她出了店门起就被人一直跟着。
有意如此?
料想如今孤身一人,阿祁有了庇护,她或许可以做个冒险的事,比起赌坊里眨眼间的大起大落,跟她走一遭仿佛也算不上什么。
她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快,一时间面前的女人还有些狐疑。
“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
姜酒反问道:“你能是干什么的?”
这话说的模棱两可,周围知底的都暧昧笑笑,她怕是头一次见到这样姑娘,一时就闭嘴,转身一挥帕子,道:“跟上来罢。”
酒央的巷子与青阳差不多,悠长,往里由青便黑,两侧的青苔慢慢变黑,尽头是一扇小木门,墙上挂着的红灯笼褪了不少色,裂开的门缝里好像还有人在偷看。
姜酒对这样阴暗的环境不是很陌生,是以很淡定从容推开了门。
门里面一个人背对着她。
*
日头落了山,一群乌鸦飞过客栈,院子里的杏花洁白如雪。阿祁托着腮瞧着门口处。夜幕深沉依旧不见姜酒的影子。
星子被天上的云层遮盖住了,他握着小公子给他的玉佩,本想着等姜酒回来了把她的旧玉佩换掉。等到如今,他开始有些慌乱。
她出事了吗?
小公子推门而入就见他傻乎乎的样子,他坐在椅子上,十一岁的身子还和他八九岁一样,也不知这些年吃了什么苦,平日除了姜酒面前多说几句话,此外那张脸,祁小公子看着有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姑且以为是像他那个早逝的大哥了。
阿祁听到推门的声响回过头,他叔叔小公子正居高临下看着他,穿着一丝不苟,腰上空荡荡。他的玉佩已经送给了阿祁了。
“叔叔。”阿祁别扭地喊出这个称呼。
“嗯。”小公子淡淡应了声,见他魂不守舍的样子小公子八成都知道姜酒有事。
“你那个姐姐极有主意,你怕有何用?我祁家的暗卫一直跟着她,她不会有事,你且宽心。”小公子以一个长辈的姿态象征性地安慰了他一遭。
阿祁笑着,透着一股苦涩感,仰头问小公子:“你们不去帝都,带我来此处何意?”
小公子狭长的眸子划过一丝光亮,低低道:“认亲。”
他此次出门,一大半功夫都用来找这个小鬼了,回京才绕个远路找那个人。
“找谁?”阿祁问道。
“我的表兄,你的表叔。当年被贬谪至此。”小公子道。
阿祁听小公子说,那人叫陆平生。
*
陆平生这个人,他正真转过身来是一张冷淡的面孔。
姜酒背着光,屋里那个穿着藏蓝襕衫的男人身量较高,不过她眯着眼,算是看清了轮廓。于是痞痞一笑,歪着头不知说什么好。
夜里姜酒背灯而坐,影子重叠在了一起,脱了外裳的陆平生执笔写着稿子,他侧面的轮廓与小公子有几分的相似。
“你就不担心自个了?”陆平生淡声问道,声线低沉带着磁性,他不笑比笑起来要正经的多,谁知道白日那个如玉似的老板是个县官。
姜酒抿唇,喝了一口热茶。陆平生的房间干干净净,帷幔都是湖绿色的,一盏灯搁在了两个人中央。他脱了外裳也不避嫌,只一件中衣坐在桌前。姜酒隐约都能瞧见他的精壮的腰身。她打不准这人是想做什么,白日让人把她带到那个破地方,后来姜酒才知道,他一个县官居然就真的住那个破地方!
这般夜里相处,她不免有些口干舌燥。
陆平生偶一抬头,却毫不客气道:“闲着无事过来研磨。”
姜酒:“……”
她研磨很有技巧,手握着那一截黑墨,骨节分明的手看上去很有力道,但是,陆平生很嫌弃地那笔沾了沾道:“你想做什么?”
姜酒直直看着陆平生,昏黄的灯光下黑眸仿佛染了一层雾气。
见状陆平生微叹,好看的手抽出那根墨,丹凤眼尾仿若染了绯色一般,若是从外人的视野看,这一幕可算的上是红袖添香了。只不过姜酒一说话气氛就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