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追不成,默儿被他拎着走,都不知一脸阴沉的他要把她家妹子拎到哪里去。
结果,是把默儿拎回她自儿的寝房,直接抛上暖炕。
姜回雪先是喘出口气,随即又倒抽一口气,因孟云峥“解决”默儿之后,蓦地转身向她,那姿态就如托塔天王睥睨众生,气势完全将她罩住。
她一手抚着怦怦跳的胸口,脸蛋不禁赭红,又觉得该说些什么才好,出口便问:“你身上的伤好了吗?体内的毒素应该清尽了吧?后来……嗯……后来有觉得哪边有异状吗?”
一连三问,每问一句就被他进前的脚步逼退一步,惹得她越问越小声,越问,胆气越不足。
孟云峥将她逼至角落,仗着人高马大就是要欺负她,低首对她沉声道——
“我恩师穆正扬当年不意间被下了奇毒,正因如此才会卸下‘天下神捕’一职,我一路追查恩师所中的奇毒,掌握到青族‘魇门’之事,亦知此奇诡神秘的族门就掩在双鹰峰那群恶匪身后……当日剿匪,从湍流中救下一双姊妹,我一开始并未多想,之后实为探得关于‘魇门’的蛛丝马迹,不得不去寻那双姊妹落脚何处。”略顿,他翼翼歙张地调息。
“你猜,她们之后人在哪里?”
姜回雪背贴着土墙,左右两边的路都被他封住,除了正面“迎敌”已无他法,再说,内心确实是愧疚的,她有许多事没有说明,才教他绕了那么远的路。
咬着唇说不得话,仅能怔怔望着那张火气很大的峻庞,她眸光一下子模糊了,听他很显然已气到不行般恶狠狠又道——
“我那时被新帝留宿宫中,出宫后便接到消息,说是已寻得那一双姊妹下落。她们随走商马队进京,托了马队头子赁屋长住,就落脚在城北松香巷,在那一座大杂院内……我冲至一探,那地方已然空荡荡……不,严格说来不算空荡荡,人去楼未空啊,人不在了,却留下所有物什儿,所有东西都收拾得妥妥当当,被子迭得好好的,地扫得干干净净,灶房里的锅碗瓢盆全都洗净收纳在柜中,好似主人家仅是出门溜转一趟,很快便回。然后你可知,我在那衣箱中搜出什么?”
姜回雪似乎能猜到,但仍然没有开口,泪水顺着匀颊滑下。
孟云峥收拢五指,凑近她耳畔吐息——
“是一件男子款式的宽大披风,披风领内侧绣有‘云’字纹,那是我的。当年在湍流中救出那一双衣不蔽体的姊妹,我将披风赠出,你将它收进衣箱里藏了那么多年……你和默儿……你们姊妹二人一开始已将我认出,却偏偏不提,究竟因何?”
“不是……”她费力挤出声话。“不是不提……而是不知该如何坦白默儿与我并非亲姊妹,是那些年落难时相互依靠的同伴,虽无血缘关系但情同手足……当日你率人剿匪,为我和默儿造出一个逃跑的机会,之后又从激流中救人……”抿抿嘴,试图润着干干的唇瓣——
“还有后来你托给沙奇大娘的银子和路引……能在帝京安居乐业,过上那几年岁月静好的日子,全是托你的福。我曾说过,全赖有贵人相助,才有后来的活路,孟云峥,你就是我中的那个贵人,若无你,我和默儿一直会衣不蔽体,饿死在荒野里……一开始未提,后来也就不知该怎么提,再者,我……我的身体不干净……”
她说着、说着不禁垂下头,秀颚却忽地被攫住。
孟云峥扳起那张挂着泪的鹅蛋睑,口气仍旧不好,持续逼问。“那时剿灭双鹰峰恶匪,找到二十具少男少女的残尸,而你姊妹二人被囚于双鹰峰多时……”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极深。“你是因为受了欺负,自觉身子不干净,才一直将我往外推,不肯与我共结连理,是吗?”
姜回雪愣了愣,听他又道——
“即便之后你点头允婚,也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哄得我团团转,又哪里是真心要嫁!在你心中,我孟云峥就那么不堪一试吗?不值得你冒险坦白?你未免太瞧不起人,太瞧不起所谓的心意!”
这下子,姑娘家的双眸岂能不变成流泪泉?
姜回雪终于弄懂他误解了什么,随即又被他气愤质问的模样深深震撼,好像她有多贬低他,对他那般不信任,九死不足以谢罪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