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心下突然就这样一顿。
脱了外衫,轻手轻脚的罩在璧月棠身上,君澈后退了一步,侧面,半张玉容柔和:“这么冷了,先回去……”
“你君上是谁?”
应该先回去的,喝杯暖茶,做了娇弱怜怜不胜的模样,或哄了他旁侧探之,或软了语全做不知。人心不过权谋,百种千方,总能达到自己目的。但这姑娘、倔强姑娘,偏不肯留余些中庸,黑白定要清晰。
自那日见她应对宇文潇,还以为青丘花魁果然不负盛名的。却原来这姑娘在自己面前,永远都是这个脾气。忍了又忍,也只剩下又气又笑,他要拿她怎么办?“君澈自幼便是太子殿下的侍读,又被太子殿下收为近臣。虽说此言可诛,但君澈的君上唯今也只有太子殿下一人尔。”
语气要放到多温柔,将自己的疮疤坦然揭示给她看。更是贴近了身,搂她入怀:“棠棠,我好……”好冷一词马上要脱口而出。
“于是才要将太子殿下逼入死地吧。”白蚕丝中衣其上有云纹勾边,已经贴得这么近了,他的外衫都在自己身上。璧月棠垂下眼,早就成竹于胸的话语脱口绝不迟疑:“这般言辞灼灼,无非是想要告诉世人,你被迫屈于太子身下所遭受的无限屈辱。知你如我,自然清楚君子胸中抱负。”
知你如我?抚上璧月棠背后长发,君澈很不喜欢女子繁复的发髻:“棠棠的情话总是这般好听。”
按照璧月棠的性情,现在君澈这么近身,早就应该全身不适,异常排斥才是。可是还没逼出君澈的实话,她又何曾仍是那个璧月棠:“若是真心辅佐太子,怎会将与皇上有着血海深仇的蓝郎交由叶非羽献上去。人尽皆知,叶非羽的姐姐是太子妃,他们之间的渊源,不言自明。君子作为,其心可诛。”
“呵呵。”自胸腔里传出的笑意,震动着璧月棠的耳膜同声跳动。玉一般的手指在她脸上擦划,这次连头都枕在了璧月棠的头顶,摩擦着,感受他最是厌烦的朱钗华胜:“只有这些吗?”冰凉的尖刺,丝丝疼。
“我的棠棠,只有这些吗?”
这些?怎么可能只有这些……“只是直到现在我都无法想清楚,为何太子与叶非羽都对这个危机视而不见,为何他们还能任你明而示之的刺出致命之剑。”就算发生在君澈身上的事,总有些谬于常理,但璧月棠不信连性命一事,堂堂太子爷都能任其处置。
仍自沉沉低笑,君澈将璧月棠一缕长发绕在指间若雾:“为何听之任之?不过是人心太贪。”手指受伤,沁出鲜血缠绕期间,污了他的欢喜,“君澈自负大才,却被炼成了把双刃剑。若要用之,必被伤之。”
声音幽冷凝了刺,“太子,用不动我。”
夜更深,寒雾渐起,入目不见人,入耳不闻声。既然自己已经开口,机会难得,再说多些也无妨。“则外间传言:非羽诡暗,君澈机敏。初始听闻,尚还觉得啼笑皆非。”心性高傲如君澈,哪里能忍的了叶非羽在他之上,“亏得细细想了。叶非羽恨我入骨,知我仇深,却还敢纠缠反复、言听计从。可见此人虽无急智,但能徐徐图谋。虽然君澈之计伤敌伤己,他自周旋其中,春风化雨。”
“我亦不得不承认,叶非羽其人,极难应对。”
越是听他低声笑言,越是倍觉孤独凄凉。抬起手,璧月棠试探的放在他的腰上,这人清瘦,便只是看着就令人心疼:“君澈,今晚你竟然对我说了这么多……你为何不知怕呢?”
她璧月棠又不是君澈的什么人,何德何能只因几个问题,便令他合盘托出。
“不过人尽皆知尔。”
果然这才是君澈,看似浓情蜜意之时,也肯对你推心置腹。不过原来是众人皆隐在心中的废话,其一言一行,无不考虑周全。
“那如果……”抓紧了他的衣衫,对于自己将要说出口的话,璧月棠仍在挣扎犹豫,“如果我会说出些人所不知的呢?”
总算能进入正题了吗?手指挑起璧月棠的下巴,对上她双眼,清晰可见明亮瞳眸微微颤动,这姑娘竟是怕了。便浮起笑容柔和,君澈将声音放轻:“在下洗耳恭听。”
“君子虽然口口声称怨恨太子受制于叶非羽,但以君子瑕疵必报的品性,肯乖巧受缚已经很是不寻常。其中缘由,恐怕只因君子图谋更大,更是因为君子心中另有明君。”许是已经说出口,怕无可怕,璧月棠双手相交,护于胸前,“当日蓝郎刺杀长平王安陵梓默。本是众人皆退,长平王亦毫无反击之能的绝佳时机。偏偏将其救下的不是别人,而是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