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讶过后,方是狂喜。洛岚急忙下跪谢恩:“妾身……妾身感念吾皇大恩大德,无……无以回报。只能来世,为皇上做牛做马……”
“你陪在朕身旁四十年之久,也只有这一句,是真情实意。”长叹,古阳挥手,“平身吧,朕准许你此刻便可去见南宫。”
抬头,又是不敢置信,泪水早就哭花了脸:“皇上?”
“去吧,去吧。”真是不忍心看。这妇人粲然一笑,又是少女容颜,恍若那年初见,满园春风,桃之灼灼。
紫清,当年是朕的错。朕负你的,便还在你姐妹身上吧。
第三章 璧月棠——忆情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璧月棠从未想过,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青丘之人。
此时的璧月棠已是有了四世同堂,垂垂老矣的老妇人。年轻时纵然毁了半面容颜,只看一侧,依旧是位绝代佳人。现下老了,呵呵笑起来,面皮皱紧,越发吓人。家里人看惯了不觉什么,只那些弄堂里的小儿跑来跑去,但撞见她便立时躲远。
这副尊容,在外乡人眼中看去,被吓一吓亦是常事。
只是今日,这两个头戴帷帽外乡女子,盯着她看的目光是不是也太露骨了些,更久站不走。璧月棠心中略有不快,想转身回家。
不想书生早颤巍巍的跑过来,举着手中拐杖要打:“滚!滚!”
那两人不退,反倒紧上前几步,指着书生脸上烫痕,脱口喊道:“书生!”
惊得书生险些跌坐在地,手紧紧捂住半边脸,羞怒交加,憋得紫青。
璧月棠赶忙挡上来:“哪来的疯子!走!走!”嘴上骂的声响,实则腿脚都软了。
当年书生被古阳抓住,虽留一命,脸上却被他烫了个“忠”字,自此被世人嘲笑为“天下第一二臣”。等书生带璧月棠离开阊城,寻得君夏言,三人俱改名换姓,躲到乡下避世。书生更是狠心将那忠字复又烫烂。如今几十年过去,竟然还有人能认出他二人,来人意欲何为,实在令人胆战心惊!
那两人之中一女子哈哈大笑起来,将纱帘掀起:“都老成这样了,书生你还让你姐姐护着你。也不知羞也不羞!”见他们都被吓得不知如何反应,笑声更是爽朗,“认不出来了吧,我是清茶。”
岁月不饶人。璧月棠、书生二人早已苍老的无法相认,清茶又何尝不是。
谨慎的又多问了几句,俱是青丘姐妹间的日常隐私。方才相信原来此人真的是清茶。
就欢欢喜喜的迎进门,双方都恨不得将这几十年的空白尽情诉说,方能弥补姐妹间情感的缺失。
洋洋洒洒的直说到傍晚。璧月棠避世后生活本就简单,更兼年老气弱,只说了几刻,就闭嘴细听清茶这几十年的奇遇,多是神神鬼鬼的,异常有趣。
话音忽又扭转,突兀的提起了当年阊城往事。
谈及古阳新帝登基之时,痛饮霜林酒,用的酒杯,就是淳于夜的头颅;谈及安紫清在封后大殿上公然行刺,被古阳扔进狗群,活活被撕碎。更将安紫清与安陵梓默的遗骨分别扔在了山南海北,生死都不能相见;更谈及当初句儿带千阳逃离阊城,却最终死在乱军中。
“原本只是句儿被乱军刺伤,千阳哭着不敢逃。不想句儿那人的心性,临死还是那么决绝,掏出防身的匕首,就带着千阳一同下了黄泉。自千阳来秦宫,句儿就护着他,不想到最后,竟护他到死。这两人啊……”
书生早没了精神听下去,坐着打瞌睡。璧月棠是何等人物,即便几十年不动心思,现下还是听出来。清茶的来访,实在不简单。
“这两人结局,你是怎么知道的?”
“哈哈哈!”璧月棠真是不减当年,清茶此时才将身边人的面纱掀起,“你可还记得他?”
眸色清浅,剔透恍若冰山,唯有额间蝴蝶纹饰妖异。这么多年,此人容貌丝毫未变,只淡淡微笑,神采熠熠,原来竟不是个痴傻木偶。
这人初现于青丘,后又被绮千斩锁在身旁片刻不离。但此人身份一直成谜,狐爷留着他却藏匿极深,初云更几次避而不谈。没想到再次见到,此人岁月不减。联想起之前清茶刻意挑拣些神鬼奇闻,想来这人的身份,应属异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