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她觉得他在身边。
开完会,胡鸾心情沉重地往外走,颐立果给她发了微信,说在门口等她。临到门口,她突然想起自己有东西落在背采间,便转了方向。
推门前,她先闻到烟味,以为是哪位摄像老师躲在里面偷偷抽烟,正打算义正词严地进去说教一番,里头黑暗的情形先吓了她一跳,继而是窗口站着的那个人,她的脸在夜色下本就不清,加上缭绕的烟雾,显得愈加模糊,胡鸾却还是认出那是谁。
“睿,睿白姐?”
傅睿白转过头来看她,认人认了一会儿。“会开完了?”
“对,刚结束。”怕烟味散出去引来其他人,胡鸾连忙回身关上门,视线再到窗前时,她发现窗沿上放了足足五支烟,怪不得能有烟雾缭绕的效果,她心中十分不解,也深知不方便探问,便背了手,恳切道:“如果你想一个人待着,我可以马上离开。”
傅睿白转回头看窗外夜色。“你想陪我啊?”
“嗯!”
“为什么?”
“感觉你可能需要聊一聊。”
傅睿白失笑:“你吗?”
“对,我。”胡鸾语气坚定地说。“我自己感觉,我还蛮能开导别人的,不过睿白姐你要是实在不愿意,可以直说,我现在就走。”
坦白说,傅睿白此时确实更想一个人待着,因为不确定陈述的回拨会不会到来,可是四下静寂,小小背采间里像是有回音似的,她能听出胡鸾后半段声音里的颤抖,那是一种,出自真诚的关心,害怕被拒绝的颤抖,所以,傅睿白没有忍心拒绝。
“晚上的事,你有什么看法吗?”她问。
胡鸾思考了片刻。“节目录制过程中,不确定性因素太多,突发太多,导演需要时刻具备冷静思考的能力,不能慌,不能急,要懂得和各种人沟通。”胡鸾缓缓道,“这些,我是从你身上看到的。”
“哈,”傅睿白自嘲一笑,“那你没看出我其实心里很慌吗?”
“没有,至少我没有——我也不觉得其他人能看出来。”
“我觉得你给我戴的滤镜太厚重了。”
“如果你非要说那是滤镜……那也是因为你值得。”
傅睿白重新转回头看她。“胡鸾,”她面色沉静地说,“我明白你在安慰我,或者你以为我需要安慰,可是我现在听不了这些,对不起。”
她的话令胡鸾一阵紧张,比台里终面还手足无措。
“太晚了,你先回去吧,没事,我能——”
“我知道我的话帮不到你,我太小,资历太浅,可是我也说不出为什么,我就不想看你难过,放哥说,今晚幸亏你去了,不然他一定会炸了,他说他比你入行久,年纪也比你大,他是个男人,资深导演,可是同样的事情放在他身上,他处理得并不比你好,所以,所以——我可能说得有点语无伦次,我就想说一点,这些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睿白姐你还是我心里的女英雄。”胡鸾确信自己说得语无伦次,不止语无伦次,她整个人都说到哽咽,语气中满含哭腔。其实她一向不是一个爱哭的人,可上岛以来,长久昼夜颠倒,高压工作,加上她给自己的巨大压力,凡此总总,把她整个人逼成了一张弓,今晚的突发就是那个催使这张弓断裂的外力,就现在,这张弓裂了。
毫无疑问的是,傅睿白心里的弓也在今晚断了。不过她断不是因为压力,而是因为胡鸾那句“你还是我心里的女英雄”,说不上为什么,要换任何一个人来说这种话,总有点溜须拍马的味道,胡鸾不会,她一直拥有一种把好话说得极度夸张也仍然饱含真诚的能力。傅睿白背过头去,悄悄落了泪,笑着说:“认识你越久,越觉得庆幸,还好当初费尽心机地去挖了你。”
胡鸾抬手擦掉眼泪。“我会努力的,以后也不给你后悔的机会。”
傅睿白笑,决定和她一起走回酒店,拿起手机那一刻,屏幕突然一亮,有新的微信消息跳出来,傅睿白心一紧,颤着手滑开屏幕,可惜,来的是一则工作群消息。“男人啊,关键时候都是靠不住的。”她叹息着说。
“不靠男人,就没有靠不住的风险了。”胡鸾随口接话道。
她接得快,嘴又顺,傅睿白反倒有些意外,隐隐觉得小姑娘的话里有什么重要的引申义,像某种解心锁的钥匙。她暂时没有多想,走到门口拍了拍胡鸾的肩膀,道:“回酒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