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石家庄的最后一晚,柳晔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刚打开自己家门就闻到浓烈的煤气味,她惊慌地喊妈妈,可是没有人回答她。她赶紧去开窗户,却发现爸爸正躺在沙发上若无其事地看手机。她大声向爸爸喊:“爸,别看手机了,煤气泄漏了!妈妈呢?”可是,爸爸好像听不见她说话,他脸上弥漫着兴致勃勃的微笑入迷地在手机上打着字。柳晔赶紧跑进卧室,她看见妈妈躺在床上,她穿着一件纯白色家居连衣裙,仰面躺在床的中间,她脸色红润,嘴上还涂着淡粉色的唇膏,姿态好像她只是睡着了。柳晔冲到窗户前,她使劲抓住窗户把手却差点摔了个大跟头,她的手抓空了。她再次想抓住窗户把手,却惊讶地发现自己好像只是一个影子,她根本什么也抓不到。她又冲到妈妈身边试图抱起她,同样的,她的手从妈妈的身体上穿了过去。这时爸爸出现在卧室门口,柳晔仍然埋头执着地一次次试图拽起妈妈,她一边拽妈妈一边冲爸爸喊:“爸,快过来帮帮我!”柳晔抬起头,她顿时惊呆了,站在卧室门口的男人不是她爸爸,那男人温和地冲她笑着说:“没事了,窗户都打开了。”说完,他把手按在卧室门口的电灯开关上,点亮了灯。柳晔眼前猛地出现一道强光,柳晔的姥姥坐在柳晔床边一边轻轻推着她的胳膊一边喊她的名字:“晔,晔,醒醒!快醒醒!做噩梦了吧?”柳晔吓得一身冷汗睁开了眼睛。她直愣愣地环顾了一下自己现在的房间,又看了看坐在身边的姥姥。自从父母去世后,柳晔就算心里藏着再多苦,她也坚持从不在姥姥和姥爷面前哭。她用手抹了抹头上的汗,看了看姥姥没吱声。姥姥慈祥地用手抹去柳晔头上的汗珠,把一杯温水递给她,柳晔接过水喝了一口,顿时觉得舒服了许多。姥姥说:“你睡吧,姥姥等你睡着再走。”柳晔顺从地侧身躺下闭上眼睛。姥姥关上大灯打开床头的小台灯。柳晔睡意全无,她假装很快就呼吸均匀地睡着了,姥姥又在她房间里坐了很久才蹑手蹑脚地走出了她的房间郎曼的父母和柳晔下午四点钟到北京,刘浩仁一大早开车去医院看郎曼,郎曼身体虽然虚弱,但是,精神却有些小兴奋,她热切地盼着见到父母和外甥女柳晔。刘浩仁跟她一起吃过早饭,就驱车赶往香茗茶楼,唐倩倩约他见面,刘浩仁遵命前往。
刘浩仁走进茶楼的包房,意外的,唐倩倩已经在等他了,刘浩仁走过去坐在她对面,看着她给自己斟满一杯大红袍,唐倩倩看了他一眼,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她几乎没变,只是多了些妩媚,表示她是女人了。他们南北交错、各自成长,一别二十年,刘浩仁心里有淡淡的怅然若失。前两次见,她的穿着都颇具女王范——高雅、端庄、奢华,头发也是盘着的。今天,她素颜赴约,未施粉黛的脸透着亲切的美,身上穿了件浅肉粉色坎袖、松腰、大摆真丝长裙,简直像是件睡裙,身上没佩戴任何首饰。她手法娴熟地洗茶、泡茶、斟茶,令人销魂的灰蓝色眼睛时不时看看刘浩仁,她身高一米六五,略显娇小的身材与她野性魅惑的脸不太相称,过肩的栗色长发末梢卷着大卷,消瘦白皙的肩膀在滚落的卷发间时隐时现。唐倩倩是中美混血儿,母亲在美国留学期间怀孕,并回国生下了她,她的父母没有结婚,她随母亲姓唐,她没见过父亲,母亲也从不对她提起父亲。从十六岁开始,不同的男人在她的生活里如走马灯般流动,她好像一直在寻找她生命里缺失的角色,却与那个对的人渐行渐远。当然,她从不循规蹈矩地考虑谁该是那个对的人。还是唐倩倩先开了口,轻松地说:“好久不见了。”“一星期前才见过。”刘浩仁单独跟她在一起,说话不由自主的放松,言语稍微放肆。唐倩倩慢慢饮了一口茶水,说:“茶真好喝!”刘浩仁“啊”了一声,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却因为喝得太猛,烫着嘴了。唐倩倩并没看他,自顾自继继续品了一口茶后放下茶杯,然后,她缓缓起身站在原地,双手越过茶台,撑住刘浩仁面前的桌面,她抬脸微微眯眼看着刘浩仁,语气自然地说:“要不要去我家?”
妻子孕期出轨,是男人常犯的错,出轨初恋情人就是注定的缘分了。而且,他只是她众多男人中的一个。当然,这一点既使刘浩仁安心又让他失落。刘浩仁从唐倩倩的公寓里出来时,身心轻松,跟唐倩倩在一起,不必背负谎言和誓约,伦理道德扎根深的,还有借口:是她勾引我的。哎,关键是愿者上钩啊!刘浩仁开车去火车站接郎曼的父母和柳晔时,不自觉地吹起了口哨,一路阳光明媚,路口也很少遇到红灯,事实上,红灯并不比平时少,是人逢喜事精神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