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奴才再给您盛一碗?”管家试探地问道。
如果苏景年再喝下一碗,就真的是喜欢,便可以雇用顾芸娘。
苏景年似乎一眼看穿管家的心思,他一反常态,缓缓开口道:“我成亲之后,一日三餐都是内子准备。这一碗鱼汤,与她做的味道有相似之处。”
文曲颜的厨艺并不高,可她做的菜有家的味道。
他有些兴味索然,再像也不是她。
碗一推,按揉着眉心,“撤下去。”
管家一愣,似乎没有料到有这种典故。
可顾芸娘做的是主子吃的最多的,不禁问道:“那这个厨子……”
“云暮呢?”苏景年打断他的话。
管家连忙道:“云大人帮顾娘子去捉狗,她的儿子被恶狗咬伤,为了报答云大人的恩情,顾娘子给您砸一碗鱼汤。您若是喜欢,老奴将她雇来?”
苏景年并不考虑,“她儿子被狗咬伤,需要照顾孩子,不必了。”
“是。”管家退下去。
——
顾芸娘赶回家。
云暮体贴地将狗的脑髓取来,并没有当着他们的面,担心吓着他们。
顾芸娘看着装在碗里的脑髓,她递给郎中。
郎中已经将伤口清理干净,让顾芸娘抱紧余多味,他要将毒血挤出来。
顾芸娘小心翼翼将余多味抱入怀中,“多味别怕,有一点疼,你受不住,可以咬住娘的手。”
余多味摇头,下一刻,小脸皱成一团,眼泪爆出来。
他紧紧咬着下唇,忍着不喊痛。
顾芸娘心真的要碎了,她将这个孩子,当做相依为命的人,也视作她的孩子。
他若哭闹出来,她心中会好受一些,他越是如此隐忍,照顾着她的情绪,她心里越是难受。
“多味,你松口,会咬伤自己。”顾芸娘去掰开他的嘴。
余多味发出短促的叫声,他紧紧咬着顾芸娘的袖子。
云暮看着抱在一起掉眼泪的母子,心里滋味难言。
他打量一眼用泥巴糊的屋子,比起茅草屋好上一点,只能遮风避雨,里面空空荡荡,只有一张用两条凳子与木板架起来的床,角落里一口破箱子,再多的没有了。
云暮看着四五岁的孩子,又黑又瘦,像一根竹竿儿。身上打满补丁的衣裳,破破烂烂,却有着不符合年纪的早熟心智。
倒是招人疼的孩子。
这一家子太穷了。
郎中把毒血挤出来,将脑髓敷上去。“好了,这几日别洗澡沾水,给他用湿帕子擦身,别碰着伤口。”
顾芸娘手背抹去泪水,她千恩万谢,从袖子里摸出十几个铜板递给郎中,“剩下的,等我做工挣了银子再给您。”
赤脚郎中收下铜板,“这些够了,我没有给你们开药。”
顾芸娘点了点头。她看向怀中,余多味哭累了,已经睡过去,眼角还挂着泪珠。
轻轻放下孩子,他手指抓住她的衣角,顾芸娘温柔的抚摸着他的脸蛋,一只手拍抚着他的后背,小声地在他耳边哼着小曲调,余多味才慢慢松开手指。
顾芸娘给他盖上被子,请云暮去堂屋,向他道谢,“谢谢你。”
云暮摇了摇头,“你给主子做了鱼汤。”
扯平了。
那怎么能行?
顾芸娘就不希望扯平。
“我今日本来是去应招的,多味出事了。你主子若是喜欢我做的鱼汤……你就雇我去给他做饭。你们瞧着就是有权有钱的人,啥也不缺,我也拿不出贵重的谢礼。只能做出好吃的饭食,让你们主子每日多吃一碗饭报答。”
云暮不可思议地看向顾芸娘,“我们给你工钱,银货两讫的事情,咋能说你是报恩?”
顾芸娘皱紧眉心,不认同他的话,“你们花二十两银子雇我,我花加倍心思在里面,做出四十两银子工钱的饭食,咋就不是报恩了?”
云暮:“……”
好有道理的样子。
他没法反驳。
虽然是歪理。
胸口淤堵着郁气,他刻意问道:“我咋知道你出双倍的力?”
“你们主子现在一顿饭吃不下几口,如果有厨子让他吃下一碗饭,你们就心满意足。那我如果让他吃两碗呢?”顾芸娘胸有成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