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堪言:真正需要被抓着走的难道不是我吗?
意外撞到你们两个中的任何一个,倒霉的都不大可能会是你们吧。
现在入葬都是火化,将骨灰封入坛中,立碑安葬,而塻村却还保留着早前的习惯,人死后讲究留有全尸,请村里的神婆敲过法事,再请入葬,讲究的就是个入土为安。
塻村最东边的大山上,依山而上,是一座座的坟墓,有的看上去已经故去多时,坟头的杂菜长得足有半人高,有的则一看就是新坟,坟前放摆着各式贡品。诸如夫妻合葬墓一类,其中一人亡故,便将那人的名字用朱笔勾画,而活人的名字则依旧是黑字,红黑分明,以示天人永隔,等待另一个百年后,再将棺木放入同一个墓穴中。
“阴宅风水定生死,阳宅风水官富贵”,偏偏塻村这块山坟是块孤绝山头,远处大山高压,直射横冲,龙虎直去,实在不是个好地方,这里修建坟,对全村的风水影响于“好”字可是半点不沾了……
陆见深正想着,李堪言就挥舞着胳膊探究着他们两人的位置:“组长,陆陆?”
沈遇抓住他乱摸的手,“做什么?”
“你们看快山顶的那个地方,我没看错吧。”李堪言揉了揉眼睛,“那是不是一座庙?”
山峦掩映下,庙檐斜斜地飞出,檐角微微上翘,落在大山荒坟间。檐下吊着的长串似乎是个风铃的样式,随着山风吹过,发出叮铃的脆响。
李堪言错愕地道:“不是,怎么会有人会把庙建在这里,建在……一座坟山上呢?”
第49章 人偶 五
与其说是寺庙, 倒不如说, 这玩意儿更像是一间祠堂。
祠堂看上去似乎有日子没人打理了, 檐下结了蛛丝, 门窗都有不同程度的破败,连墙壁上的漆都掉得差不多了。还没走近,那股呛人的气味就远远地传来, 熏得李堪言赶紧捂住鼻子。
屋檐底下系了一串串的风铃, 看上去不知是用什么动物的骨头手工打磨的,骨头被磨得森白光滑,中间串了孔, 一个接一个连在一起, 在坟山上永无停歇地发出声响。
李堪言好奇地伸出手,想要去拿一串风铃下来看个究竟, 被陆见深一手拦住, “别碰。”
她厉声制止。
李堪言吓了一跳, “怎,怎么了?”他讪讪地把爪子缩回来,问道。
陆见深闭了闭眼睛, “这东西上附着的怨气太重, 你修为不高,碰了没好处。”
怨气?李堪言不解地挠了挠头, 就是几串风铃而已, 能有多大的怨气。
或许, 做这些风铃的骨头, 根本就不是来自于动物。陆见深看了看一无所觉的李堪言,把话咽回了肚子里,还是先别说出来,省得吓到他。
沈遇显然没有她这份体贴,他直言道,“你没看出这些风铃是用人骨制成的?”
李堪言蠢蠢欲动的手瞬间僵在了那里,他咽了口唾沫,人骨?
这截截白骨上的死气与怨气如附骨之蛆紧紧依附在上面,陆见深昔年跟随师傅走南闯北,见过有大将军战胜敌军后,拿死去敌军大将的头骨做成酒杯盛满琼浆玉液饮用的,这风铃上的怨气与骨杯上的如出一辙,却比那还要深重,如想度化,少不得要费不少力气。
能有这样的怨气,只怕是被人活生生刨身取骨。亲眼看着身体里的骨头被人挖出,那一刻的恐惧与痛苦,才会让怨气久久不散。
陆见深一脚踹开了祠堂的大门,这门破败老旧,发出吱呀轻响,像是个垂垂老人在痛苦呻吟,李堪言都怕整扇大门直接掉下来。
门一打开,扑面而来就是一股浓重的闷臭味。
纵然是大白天,祠堂的窗户关得严严实实的,只有细微的阳光会透进来,这里的环境依旧昏暗,李堪言被呛得眯着眼连咳了好几声,好容易平复了呼吸,他抬眼望去,只一眼就让他吓得倒退了一大步,一声尖叫堵在了嗓子眼。
李堪言确定,就算让他再被女妖捉回去剃光头,他也不想继续在这地方带下去了。
祠堂两边和最前端那一排排的架子上,摆的不是寻常先人牌位,更不是供奉的佛像,而是摆满了一只只胖脸娃娃,每只娃娃的脸被捏的各有各的特点,明明与活人的模样大相径庭,偏偏让人觉得,仿佛真有这些小娃娃坐在你面前了一般。而他们最大的相同之处就是都被涂上了大笑的红唇,一个个朝你裂嘴笑着,然而在这种地方,这种笑脸并不会让人觉得逗趣,相反只会感到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