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娃娃是用瓷器做的,有些像不倒翁的意思,门被打开,外头的风吹了进来,笑脸娃娃也随之摇摇晃晃,像是一个不小心,就会从架子上掉下来摔个稀烂。
人偶娃娃坐在李堪言的肩膀上,她两眼发直,像是已经傻了。
祠堂里的笑脸娃娃数量不小,陆见深草草瞥了一眼,起码也得有上百只。李堪言定定地站在门口,死活不肯再往里走,他肩上的人偶娃娃反倒比他更胆大些,沉默地跳下来,跟在了陆见深腿边。
陆见深和沈遇在祠堂里绕了一圈,而在这一排排架子背后,居然还跪着两个人。
更准确地说,应该是两具骸骨。
这两人生前该是一男一女,他们骨头完整,没有确实,松松垮垮地绳子系在他们的手腕上。
“奇怪……”陆见深喃喃道。
沈遇扭头看她:“怎么了?”
“没有蛆虫,也没有腐肉,不是很奇怪吗?”陆见深道,“再说了,便是市场里的屠夫已刀刮肉,也刮不成这两人骨头的干净。”
沈遇道:“还是有办法的。”
“我曾听闻高原上的一种刑责,是将有罪之人的衣物扒去,缚其手脚,周身涂满蜂蜜,再将其丢在空旷的山顶上,任饥饿的秃鹫将其分而食之,待半月后,再去山顶上敛其尸骨,保管干干净净,一丝皮肉都不会给那人剩下。”
陆见深:“……还有这种操作?”她决定这个月内,她是不会再想碰跟蜂蜜有关的食物了。
“我见识短浅,兴许还有旁的方法也未可知。”沈遇补充道,“我就是随口一猜。”
陆见深:“不不不,组长您可真是太谦虚了。”
两人正说着话,只听见前边传来一声脆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摔在了地上。陆见深和沈遇对视一眼,忙转到祠堂前边,就看见一只笑脸娃娃掉在了地上,白瓷被摔成好了几瓣,而李堪言还维持着大步向前,双手高举的姿势。
李堪言急道:“她她她掉下来的速度太快了,我没来得及接住!”
陆见深:“……你是不是忘了,修行之人,大可以用术法先将她定在原地。”而不是傻乎乎地伸手去接。
李堪言嘴巴张了张,他懊丧地低下头:“对不起我错了。”都怪他学艺不精。
沈遇蹲在地上,他捡起其中一块碎裂的瓷片,这上面还沾着不少粉末状的东西,显然是在娃娃做成前就被灌在了里面,如今笑脸娃娃一碎,这些粉末也就掉了出来。
“你来看这个。”沈遇侧脸对陆见深道。
“怎么了?”陆见深走过去,接过他手中的瓷片,她分辨一二后,低低地骂了一句脏话。
李堪言大着胆子走过去:“有什么不对的吗?”
“这不是寻常的粉末或者脏东西。”陆见深深吸一口气,她神色复杂地道:“而是人在焚烧后,留下的骨灰。”
“……我就操了。”李堪言愕然道,“多大仇?”
要是放在外边,这种做法最多就是放骨灰的地方奇怪了点,可塻村的习俗不同,这里明明讲究的是留全尸入葬,火化对他们来说,无疑是在人死后最大的不尊重,即便是死了,也不得安宁,魂魄无法投胎转世,只能在世间逗留,受尽苦楚。
沈遇看向满祠堂的笑脸娃娃:“其他这些里头,应该也装了这个。”
“那么多娃娃,这得烧了多少人。”李堪言目瞪口呆,“这地方就那么点大,有个什么事,不出一天,估摸着全村都该传遍了,我就不信村子里的人清清白白的。”就算不知道瓷娃娃里有什么,那后边的骷髅架子呢,难道也没人看见?
他想起当地村民看他们的那个眼神,初时只觉得不解和气愤,现在想来,却是一阵胆寒。
陆见深道:“我也不信。”
“孙肖这个人看着还正常,可他毕竟也在村子里呆了那么久,不知道和这些事有没有关系。”李堪言迟疑道,“我们今晚,还要回去住吗?”
“天快黑了,当然是要回去的。”陆见深道,“难不成你还想留在这里过夜?”
李堪言疯狂摇头。
沈遇指尖一转,地上的碎片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一只像模像样的笑脸娃娃出现在架子缺失的位置上,“好了,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