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从未有一个皇帝如她这般杀人如麻,强势无匹。
明丰也渐渐明白,为什么陛下会需要时常到宝光寺中见见佛奴,抄写经书了,那恐怕是她心中最后的宁静。
春耕渐渐结束了。
与巫水国的战事也在如火如荼的进行,时时有捷报从边关传来。
姜无疆的眉心终于松懈下来,夏汛,秋收都是后面的事情,她还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可以喘息,过不了多久,就有不驯服的河流泛滥,治水又是一大笔开销,她要在难得能安闲下来的一个月好好想一想后面的事该怎么办才好。
一闲下来,便想起来,自己已经有许久没有去过宝光寺了。
大宫女看着她面容,忙上前禀告道:“陛下,宝光寺令能方丈说他不日就要圆寂。”
“嗯?”姜无疆凤眸斜睨,眉头轻皱。“只说了这一句?还说了什么?”
大宫女平静道:“只说了这一句。”
姜无疆沉吟半晌,继而站起身,冷声道:“摆驾!”
“是!”
皇帝的马车很稳。
姜无疆明白老和尚在想什么。
老和尚快死了,怕有些话皇帝不问,他就要带到土里去了,还有些事情,老和尚还想交代几句,至少,也有关于佛奴的。
马车很快到了宝光寺。
这一次,姜无疆不是按照平常的日子来的,所以,并没有遇见佛奴,这一条上山的路便觉得有些漫长。
等她出现在宝光寺门前时,令能方丈已经等在门口,看上去气色红润,实在不像是濒死之人。
仿佛看懂了皇帝的疑惑,令能方丈宣了一声佛号,沉声道:“不过是强撑一口气的行尸走肉罢了。”
姜无疆点了点头,有些高僧大能提前知道自己的死期,这有先例。
令能老和尚在宝光寺里修行了一辈子,他能知道自己的死期,不足为奇。
“你在等朕?”
“有些事情,还没有向陛下交代,老衲不敢死。”
姜无疆漆黑眸子定定的看着他,令能一点儿也不慌张,一双衰老却清明眸子,静静的和皇帝对视着,直指人心。
半晌。
姜无疆轻轻问道:“摄政王剃度那一日,究竟发生了什么?红尘法师为什么突然决定还俗?”
“阿弥陀佛,老衲以为陛下知道。”
“朕要听你亲口说,你会说谎么?”
“出家人不打诳语。老衲自然不会说谎。”
令能垂下眸子,一五一十将那一日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红尘法师已经剃去一头青丝,点醒灵台时,却突然泪流满面,眼眸中如有顿悟,表示自己想要还俗。
说罢,令能躬身道:“事情经过便是如此,老衲并没有丝毫隐瞒,事后回想,也常常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哪里出了状况,会让红尘法师露出悲喜交加之情。”
姜无疆细细的听着,令能方丈讲她的话,和从前她得到的消息并无二致,看来,事实经过便是如此了。
只是,却还是不甘心,事情的经过,为什么是这样的?这里面究竟有什么玄机?
“你何时圆寂?”
“见到了陛下,老纳心中没有遗憾,不过便是这两日的事情。”
说起自己死期的时候没有一点点悲伤的情绪,仿佛说的是一件极其寻常的事情,看来他,果真看淡了生死。姜无疆倒有了许多敬佩。
她双手合十,对着令能法师施了一礼,便依然往外面走去。
走到门口,又停下来。“你不求朕照顾你的徒子徒孙?”
令能笑了。“这是皇家寺院,是陛下的产业,陛下愿意照拂便照拂,不愿意照拂,便由它自生自灭也好。”
姜无疆“哈哈”长笑出门而去。
原来这里是她的产业,佛奴也是她的,这天下都是她的,却偏偏不是她可以为所欲为的地方。
佛奴今日难得的宁静下来。
他站在竹林中,没有打坐,没有挖笋,没有念经,也没有出去看望那个常常给他送兔子的小狐狸,他仿佛忘了这些小事,独自沉浸在一个人的气氛中去。
“你在想什么?”姜无疆的脚步很轻,却犹自带了三分威势。
佛奴转过身来,眉眼绽放了笑容。“你来了?”
“你在想什么?”
佛奴的笑容散去,眉宇间是姜无疆不熟悉的忧愁。“师傅说自己要圆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