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怕自己没了师父?”
“人人都很欢喜,我也觉自己该欢喜,却笑不出来。”佛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有些茫然,他念了一辈子的经文,并不懂许多时间事,他总觉得师父,师兄师弟,是万年长存的,但现在,似乎和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
“不想笑,便不笑。”姜无疆手指微动,拂去了沾在佛奴身上的一个飞絮。
佛奴笑道:“我是不是不聪慧?我许多师兄师弟,一点就透的东西,我却要很多遍才明白,大部分时候依旧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便不用想。”姜无疆看着佛奴纯净的面容,心里面默道,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纯粹。
或许不是一等一的聪慧,却是一等一的明净。
也正因此,我才能坦然的站在你的面前。
佛奴似乎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他心中通透,本就不擅生离死别,悲风伤月之事,今日有感而发能想这许多已是难得,便也不再强求自己去想想不明白的道理。
他笑道:“我去将师父的被褥拿出来晒,今日太阳极好,正是晒被子的好时候。”
说着,便往禅房走去。
姜无疆眸中有精光一闪而过。“或许明日令能方丈便圆寂了。”
佛奴凝眉思索了一下,坦然道:“今日是活着的。”
这话竟然隐隐也有禅机露了出来,佛奴自己并无所觉,姜无疆却呆住了,看着佛奴远去的身影,眸色复杂。
傍晚很快到来。
姜无疆并没有回去,而是在宝光寺留宿一宿。
宝光寺的夜晚比皇宫自然是凉了许多。
从宝光寺的方向看过去,便能看到寂寂皇宫,是别样的宁静,遮去了所有的悲欢离合,刀光剑影。
第二日。
佛奴叫她早起看了日出。
日出盛景,美不胜收,看完之后,心中郁结之气散去,反而升起了一股荡气回肠之气,豁达通透极了。
姜无疆笑道:“我留在宝光寺里陪你可好?”
许是令能方丈即将圆寂之事,刺激了佛奴,这一次的佛奴与从前的跳脱全不相同,他认真的思索了一下,摇头道:“你当和尚,那谁当皇帝呢?你当皇帝当的极好,天生便该当皇帝,就像我,天生便该当和尚。”
姜无疆眼波微转。“你觉得我皇帝当的好?”
“那是自然,人人不都是这样觉得吗?”佛奴一脸诧异,仿佛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姜无疆的心情更加愉悦,她站起来,看着云海之中一轮红日,忽然作了一个决定……
“为朕剃度!”
宝光寺里,姜无疆说的淡然。
令能眼眸微睁,面上面却依旧一副平和宁静的样子,他已经将死,本以为没有什么事情能再撼动自己分毫,但今日却发现,自己依旧错了。
姜无疆的话引起了一阵惊叹。
无数和尚窃窃私语,目光若有若无的在姜无疆和佛奴的身上来回打转。
令能长了一声佛号,微微道:“老衲遵命!”
他听的明白,姜无疆说的是剃度,并没有说出家。
姜无疆笑了一下,跟从聪明的人说话,从来都不费劲。
令能挥了挥手,有人便拿来了剃度的刀子。
姜无疆一头青丝散落下来,竟然是难得的绝代美色,曾经她的美色被她的威严压住了,也只有在这里,才能露出她最美丽纯粹的一面。
面对这样一头乌发,令能方丈没有丝毫惋惜,说了一声得罪,便用剪子剪去三千烦恼丝,乌发落地,飘飘荡荡,氤氲开的墨色如云,沾染了温柔的神采。
四周,经文诵读之声响起,带了纯净的圣洁之意。姜无疆的心安静极了,她闭着眼睛,静静地感受着刀子刮过头皮感觉。
终于,剃度结束了。
姜无疆漠然道:“点灵台。”
令能方丈瞬间明白了姜无疆要做什么,他眉眼含笑,唇角露出一丝笑意,道:“这件事情,的确只能老衲来做。”
灵水很快被人端了上来,散在了姜无疆的眉心。
令能方丈轻吟出声:“一点,点去红尘烦恼……”
姜无疆闭着眼睛,用感官将周围的事物无限放大。
她想效法红尘。
她想知道红尘被点醒灵台时,究竟看到了什么,看到了自己的爱人?亦或是自己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