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慢推开周喜生,“你怎么了?”抬头便见到了周喜生眼眶里的泪水。“你怎么还哭了?今天是咱们儿子结婚,你哭个啥劲儿?待会儿被刘婷看见了成什么样子?”
提到刘婷的名字,周喜生的脑海里立即浮现出刘婷那一副可憎的模样,脸色在老伴没有发现的时候立刻耷拉了下来。
再怎么不高兴,事情也不能做的太过于绝情,毕竟家丑不可外扬。
周喜生强忍着笑容去见见他的儿媳妇。
八十年代的婚宴没有白色婚纱,没有香槟和蛋糕,至少在农村是这样。周尚海和刘婷穿着新做的中山装和红色小外套,就是他们的婚服了,年轻的刘婷也算隔壁村里数一数二的好看,两个麻花辫麻利的搭在两边,发间的一朵红花格外刺眼喜庆,都说新婚的女孩最好看,周喜生也觉得,片刻间忘记了多年后她的憎恶模样。
小孩们都围着他们追,因为他们的手里有喜糖。
所有的礼仪程序全部走完,刘婷恭恭敬敬的对待周喜生和他的老伴,嘴里一口一个妈一口一个爹叫的十分亲昵和热络。
换做当年,周喜生当然是乐得合不拢嘴,可是,现在满身创伤的周喜生能遏制住不打乱婚宴,已经是很容忍了。
周喜生不想再重复悲剧了,他要做一些改变。
夜间,宾客都走了,所有的活计都忙活的差不多了,周喜生的面色凝重起来,他正在做一个很大的决定。
把周尚海夫妇,小女儿周尚梅叫到了房间,看着周喜生面色凝重,他们都不敢轻易说话,周尚梅偷偷向妈妈打探,妈妈也只是摇摇头,她也看不透周喜生的所作所为了。
“今天叫你们来,我有件事情要说。”周尚海带着刘婷在周喜生的身边坐下,“爸,有什么事啊?非得今晚说?”周尚海没有感觉到事情的严肃,依旧和周喜生吊儿郎当的说话。
周喜生很了解他这个儿子的脾气,也知道,周尚海就是一个怕老婆的主儿,所有之后的事情,周喜生不用想,都知道是谁的主意。
“今晚把你和你妹妹叫来,我只想说一件事,你已经结婚了,有了媳妇,尚梅的婚事也定下来了,我们今晚就把家分了吧。”分家,一颗深水炸弹搅起了一个家的波澜,所有人都傻了,老伴忙着上前说和。
“你糊涂了,尚海今天刚结婚,你提什么分家?你是不是喝酒喝糊涂了?”
他们的脸色也没有一个好看的,刘婷的脸色最差,一个劲儿的揪着周尚海的大腿,让他说句话。
周尚海明白了刘婷的暗示,立刻跑过去匍匐在周喜生的脚边,劝诫周喜生不要分家,哭诉着乞求着。
看着周尚海的面庞,周喜生眼里,心里只有他当初绝情丢弃的场面,雨那么冷,风那么大,森林里那么空旷,就这样丢弃,没有一丝的同情,也不念及数十年的养育之恩。
“我没有喝醉,也没有糊涂,今晚这个家一定要分。”
“爹,今天大哥刚结婚,你提分家干什么?这不是让别人说闲话吗?”女儿嗔怪着周喜生的不明事理。
周喜生看见她,也想起来了女婿何勇干的好事情。
“尚梅,这里面也有你,你快和何勇结婚了,以后没什么事情,你也不需要回来了,这个家有我和你妈就够了。”周尚梅从没见过爸爸这个样子,眼里这么的绝情,没有丝毫的犹豫,完全没有了以往的慈父模样。
周尚梅哭了起来,委屈巴巴拉住妈妈的衣袖,“妈,爹这是不要这个家了呀!”
“那尚科呢?他你也不要了吗?”老伴也以为周喜生是不要这个家了,说话都带着质问。
“尚科…”周喜生的神思远飞,尚科是他们的小儿子,只可惜,没能活过20岁,年纪轻轻便死在了工地上,连那一笔抚恤金都被他的哥哥姐姐用各种理由诓了去。
“尚科等他上完学,我会让他自己出去打拼。”
周喜生心意已决,坚定不移,新婚当夜,把家全部分了,从今以后,各过过的,你吃你的,我吃我的,大家互不相干。
☆、尚科
新婚分家,周家无疑成为了村里的谈资,虽然周喜生没有亏待他们,但是说出去终究是一个笑柄。
周喜生始终硬不起心肠,让他们净身出户,毕竟是自己的子女,想着小时候的温情,周喜生始终有所保留。
可是刘婷不这么认为,每日被村里人指指点点,心里不爽就往周尚海的身上撒气,都在一幢房子里,周喜生隔着几堵土墙都能听见刘婷骂着周尚海,那样的尖酸刻薄,那样的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