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
***
天色昏沉,雪花飘落。
这大地依旧一片茫茫。
苏子安本以为今日无事,便坐在了自家的院子里,托着腮,吃些点心,不时逗一下狗儿。
她发现这些个小东西都格外有灵性,尤其是那个大的,一说它是丑东西,立马就翻脸不认人。
凤眸微扬,神色慵懒倦怠,似是昏沉。
蓦地,那黑衣的女人沉稳地走了进来,未发出什么声响,单膝跪地,道:“姑娘,陆姑娘求见。”
“陆姑娘?”苏子安懒散抬眸,兴致缺缺,一时之间竟记不得是谁了,“哪个陆姑娘?”
苏子安这人,活的荒唐。数起前几年风头正劲的时候,知心好友寥寥无几,酒肉朋友倒是一大堆。她高兴了,便拉着人一同去喝酒、观赏美人,不高兴了,依旧是喝酒、观赏美人。
说实在话,兴致少的可怜,也俗的不行。知道她趣味的人,纷纷赶上来赠予她美酒美人,自此,宅邸男宠上百,美酒无数。但是送这些东西给她的是谁,却是浑然不记得的。
二花迟疑了下,像是在想着措辞:“——是那个前几日邀姑娘去赏雪,却不给男人的那个吝啬鬼。”
信佛的二花自从跟随苏子安后就发现了一个事实:正经讲事情自家姑娘是死活想不起来的,除非以苏子安常用的口吻谈论,这才会让她有许些记性。
苏子安托腮想了两秒:“……是她啊。”
唯一记起的,就是陆乱那新欢许隅清湛俊雅的眉眼,身子倒是孱弱,抿唇一笑时,倒是让人心尖儿发痒。
可惜她亲手捏出的这个,倒是表皮白,用筷子一戳,里面流出黑水的货色,和人家这天生的纯真比不得,比不得。
苏子安莫名地想起了明与:“他在密室里过的如何?”
二花愣了下,没想到自家姑娘还会想起那个公子,斟酌了一下说:“仅剩下一口气罢了。”
那是自然。
苏子安不会死,自然轮不到他死。
“让她进来吧。”
她淡淡地把这一句话说出口后,就没有兴致再去看二花了,低下头,伸出白皙纤细的指尖,逗弄着雕花桌上嗷嗷叫唤的小狗儿,“左右也就是来与我谈论些无趣的事的,见一见,打发下时间也好。”
酒肉朋友,酒肉朋友。
说到底,没有酒肉,自然不成朋友。他日若苏子安实力衰弱,说不得这朋友,还做不做的成。
二花愣了下,莫名地觉得自家姑娘眉眼间似有凉薄,低下头来,只能回答道:“……是,姑娘。”
黑色的身影缓缓站起,然后朝着亭子外面走去,逐渐被风雪遮挡住,看不得人了。
苏子安低低地哼笑了一声。
她的指如今被不知道哪个黄给咬住了,还未长乳牙的嘴磨着,惹来阵阵的轻痒。苏子安扬手,不轻不重地就拍了下它的脑袋,轻声说:“一群狗都不如的东西。”
仔细看去,艳丽到过分勾人的眉眼之间,只余讽刺,谈不上什么色令智昏,也谈不上什么荒唐不堪。
那分明是阅历过世事的平静,还有捎带怀缅的荒凉。
大黄懒洋洋地扫了下自己粗壮的尾巴,汪了一声,盘着前膝趴在苏子安的脚边。想了想,低下头来,舔了下苏子安的绣花鞋。
半晌后,又“呸”的一声别过头去,狗脸嫌弃。
苏子安眯眸:“我今晚想吃狗肉煲汤。”
“……汪!”
☆、卿本佳人
来的人出乎苏子安的预料。除却陆乱以外, 她身后还跟着的一个神色缄默的少年。
许隅依旧如同初见那般眉眼清俊,身形却羸弱了不少, 唇色苍白, 抬起眸子的时候, 死气沉沉的,那样沉默地站在陆乱身后, 不言不语。
苏子安挑了下眉梢, 手指轻抚着怀间的黄狗,还未等到陆乱掀起袍子坐下来,就低低地哼笑了一声:“你来的可真不是时候。”
陆乱穿着青色的衣袍, 较为厚重。她缓缓地坐了下来, 不问苏子安的意见,便擅自取了一杯酒水去, 抿了口,客套地说了一句:“苏姑娘何出此言?”
许隅依旧没有动静。
他与初见那副模样当真是不一样了,那时候他怀间捧着大簇的梅花,眉眼懵懂天真,现在却是一副什么都受尽了的模样, 只会紧紧地抿着唇,指尖紧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