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走了一趟,回说一切如常,山谷没有陷阱。
他们顺利穿过山谷,一路风平浪静,连树丛里的鸟叫声都安安静静的。
每到一处地势险要的地方,九宁就提醒护卫们去检查,不然她就不走了。
护卫们只当她这是在闹脾气,耐着性子听她指派。
天色慢慢暗下来,他们没有停下歇宿,放慢速度继续赶路。
六郎告诉九宁:“出了江州地界,鄂州那边会派人来接我们。”
九宁会意,周刺史肯定瞒着周都督和山南东道节度使另外定了一份盟约。
入夜后,她扯紧车帘躺下就睡,不知做了什么动作,车厢里一阵噔噔响。
六郎和七郎哭笑不得,想着她这会儿肯定心情不好,这才自暴自弃,怕惹她伤心,没敢开口劝她。
四野寂静,夜色深沉,碧蓝夜空镶嵌着一勾弯月。云层涌动,月光笼在乌云后,林中时不时响起一两声突兀的鸟鸣。
车队在夜色中慢慢朝着鄂州方向行去。
赶了一天的路,人乏马疲。
六郎和七郎守在马车外,累得直打哈欠。
万籁俱寂中,黑暗中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护卫中的几人立刻竖起耳朵,示意车队停下。
但还是晚了,只听轰的一声作巨响,前方忽然燃腾起数丈高的大火。
护卫们立刻赶回马车旁,厉声爆喝:“有埋伏!”
他们话音落下,又是几声轰隆巨响,然后便是一阵让人毛骨悚然的怪叫,嗖嗖嗖嗖声此起彼伏响起,宛如漫天流星坠落,无数燃烧的熊熊大火凭空出现在山道两侧,阻住他们的去路。
到处都是火光和隆隆的爆炸声。
护卫们乱成一团。
六郎高喊:“稳住!稳住!对方人不多,只是声势大而已!”
马匹畏惧大火,嘶鸣着不敢上前,不知哪匹马受惊发狂,甩下马背上的骑手,横冲直撞起来。护卫们忙拨转马头躲避,喊叫声响成一片。
七郎心中暗道不好,第一时间掀开车帘,想确认九宁的安全。
车帘扬起,他探身进去,对上九宁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
“七哥,我都说了有陷阱,你们怎么不信?”
九宁含笑道,忽然暴起,手中匕首割破七郎的喉咙,鲜血汩汩而出。
不远处的护卫们吓得脸色苍白:“县主,休要伤人!”
九宁制住七郎,手里的匕首随手往他袍襟上抹了一下,擦干净血迹,然后又是一刀。
她的力道控制得很好,划的伤口并不深。
但七郎是家中嫡出郎君,自小也是娇生惯养长大,身上连油皮都没蹭破过,什么时候被人直接拿锋利的匕首在胸前划来划去?
七郎倒抽一口凉气,低头一看,自己胸前皮开肉绽,鲜血顺着脖颈往下淌,连袖子都染红了。
吾命休矣!
七郎两眼一翻,差点晕过去。
“欸,醒醒,我可抬不动你。”九宁拍醒七郎,匕首压在他颈间,朝周围的护卫道,“七哥可是使君的嫡孙,你们别靠得太近,吓着我,我一时失手伤了七哥,可怎么是好?”
护卫们苦笑:您已经把七郎划得浑身是血了,什么叫“一时失手”?
他们迟疑着不敢靠近。
与此同时,趁着大火将整个车队拦腰截断,山林里遽然冲出几十个全副武装的年轻男子,怒吼着和护卫们厮杀在一处。
他们明显是埋伏多时的,配合非常默契,先放出缠有火布的弓箭,扰乱车队,将他们的队伍冲散得支离破碎。然后从不同方向冲到马车前,立刻摆出整齐的枪阵,十个人为一组,互为犄角,一边厮杀,一边朝马车靠近。
他们的阵型非常牢固,又能随时根据护卫们的反击重新排阵,很快就冲到马车前。
六郎惊愕,这些埋伏的人不是乌合之众,他们是训练有素的军士!
“下马!所有人下马!提防他们惊马!”
惊叫和咆哮声四起,眨眼之间,已有十几匹马突然长啸着倒地,马背上的骑手猝不及防之下被狠狠摔下马背。
护卫们忙滚下马,拔出长刀,慢慢聚拢到六郎身边。
熊熊火光中,六郎暗恨,牙齿咬得咯咯响,抹一把脸,冲到马车前:“九娘,放开我阿弟!”
九宁微笑,手中匕首稳稳地架在七郎脖子上。
“六哥,人我是会放的,不过不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