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电逝去,紧接着是一声响雷,惊雷滚过天空后,那支送殡的队伍却忽然不见了,它们就消失在群臣的众目睽睽下,消失在殿外交杂的风雨中。
就在所有大臣都被吓得呆若木鸡,不知所以的时候,帷帐后面忽然传来一声细长的尖叫,紧接着,一个穿着黄袍披头散发的身影踉踉跄跄的从帐内冲出来,不顾凄风苦雨的侵袭,一路跑到大殿门口,跪在那队小人儿消失的地方,不住的磕着头。
“陛下,奴才错了,奴才不该冒充陛下,不该把您埋在床下,请您原谅奴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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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朗和赵康同时将目光聚到赵泽平的脸上。
“计谋被识破,朱温已死的事情大臣们就都知晓了,可是据我所知,最后还是那朱友珪做了皇帝,这又是为何呢?”
赵泽平一笑,“朱温的死讯虽然传了出去,但是毕竟晚了一步,因为朱友珪已经将朱友文一家全部斩杀,连孩童都没有放过。朝中重臣们见朱友文已死,宫城又被朱友珪手下的禁军包围,便只好俯首称臣,拥护他做了梁帝。”
赵康上前一步,“后来就相安无事了吗?那些怪物没有再出来过?”
赵泽平眉毛一挑,目光炯炯的望着他,“无事?他弑父杀兄,怎会落得好下场。”
朱友珪即位后,虽然大量赏赐将领兵卒以图收买人心,然而很多老将还是颇为不平,而朱友珪本人又荒淫无度,因此人心沸腾、民怨四起。而怀州龙骧军三千人,劫持其将刘重霸,占据怀州,声言讨贼。
一时间,大梁的局势岌岌可危,颇有风雨飘摇之像。
可是,这还不是最困扰朱友珪的,他最难以忍受的是自登基以后,他一个好觉都没有睡过。
不,这么说有些过于轻描淡写,应该说自从登基以来,朱友珪从未合上过眼睛。
这倒不是因为国事烦忧,而是因为每到夜里他躺下之后,便会听到床底下有人在用指甲划着床板,滋滋啦啦,一下接着一下,声音虽不大,但却像有人在用锯子锯他的脑袋似的,又疼又钝,每锯一下,便将他吓得弹跳一下,根本无法安眠。
可是这事怪就怪在,这声音只有他一人听得到,侍寝的妃嫔和伺候的宫人们谁也没听到过这个诡异的声响,所以朱友珪便愈加认定是那被他杀死藏在床下几日的父皇怨气未消,回来向他寻仇了。
于是他不得不换了寝殿,住到别处,可是不管他住到哪里,也无法摆脱掉它。那声音却如影随形的跟着他,每到他躺下时,便会慢悠悠地钻进他的脑袋,像是从地底下爬出来的一般。
如此折腾了半年有余,朱友珪终于撑不住了,你们想啊,任谁半年时间不睡觉,估计都会崩溃了。所以在乾化三年正月,他在朝臣们的建议下,于洛阳南郊设坛祭天,并找来了高僧法师念经祝祷,希望能借此驱邪避祟,使妖异不敢再近身。
可谁知祭祀当天却出了岔子,朱友珪手中的香竟然几次三番被阴风吹灭,不仅如此,香灭之后,祭坛上面忽然多了几个一身素白的小人儿,它们带着尖尖的帽子,冲早已吓得魂不附体的朱友珪幽幽的笑着。
此事之后,朝堂之中便流言不断,大家都在传,说这朱友珪靠弑父杀兄登上皇位,所以才被阴魂纠缠,而那些怪异的小人儿均是一身孝服,更意味着朱友珪阳寿已尽,没有几日可活了。
“我记得,朱友珪就是死于乾化三年,看来这些流言倒也不算是空穴来风。”赵朗缓缓说道,“只是,他真的是被朱温的冤魂所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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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童谣
赵泽平摇微微一笑,“据史书记载,乾化三年,朱温的外孙袁象先、女婿赵岩、第四子均王朱友贞与将领杨师厚等人密谋政变。同年二月,袁象先首先发难,率军数千人杀入宫中,朱友珪与妻子张皇后跑到北墙楼下,准备爬城墙逃走未成,于是命亲信冯廷谔将他自己以及张皇后杀死,随后冯廷谔也自杀而死。朱友贞即位,是为后梁末帝。朱友贞即位后,恢复朱友文的官职和爵位,追废朱友珪为庶人。”
赵康疑道,“只是这样?”
赵泽平背手走到门前,望着外面飘摇的雨丝,轻声说道,“据说,袁象先去查看朱友珪的尸首时,发现他的脖子被整个切开了,只连着一点皮肉,鲜血四溢。而就在他命令属下将尸首抬走的时候,却见那伤口处在轻轻的蠕动,那些士兵们下了一跳,以为他尚未死绝,刚想再补上一刀,忽见一双又小又白的手从朱友珪的脖子里伸出来,然后是头和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