恂汐居然屏息等待他的回答,她隐约的预感到,卫桢要告诉她的真相或许是卫家不敢置信的。
“我是Homosexual(同/性/恋者)。我的爱人是宇文文。”
恂汐呼吸一窒,垂下头的她深深吐了口气,消化他说的话。
其实话的内容并没有惊吓到她,恂汐觉得那样的压力卫桢能顶住,已经不容易了。
他和她是同学、是朋友,她希望他过的好,至于他想怎么生活,那是他的自由,她无权要求他怎么过,别人也无权干预他的生活……
“以后,我们还是朋友吗?”
“当然是朋友,虽然我喜欢的是异性,但我尊重你。你妈妈那边,我找个借口跟她说吧!”
卫桢摆手:“不用了,我的事情,我不想我的朋友因为我而撒谎。我会跟我妈妈说的。”
“这事怎么开口?中国这样的传统社会是不会允许的。”
卫桢竟呵呵笑了:“不被允许,但我总要面对……宇文文死了,我总要面对一切的……”
恂汐知道自己偶尔会感情用事,但她一旦做出了决定,她都会努力去做。
恂汐吸吸鼻子,忍不住安慰道:“你放心,我们会找出凶手。”
“你肯定,宇文文是被人害死的吗?”
“因为……”
恂汐想着措词,唉,这案子都还没结,她又多话了,但对相是卫桢,是她的多年老友,她怎么都硬不下心肠。
“他的心脏病是有人故意促发的,而且,我觉得你文档上最后一排多出来的几个英文字母,很可能是宇文文留下的线索。”
卫桢一诧,竟而明了,他点了点头:“恂汐,拜托你了。”
恂汐仰头,见到眼角默默落下眼泪的卫桢,心头滋味杂存。
这是他们成年后,恂汐第一次见到卫桢落泪。
哪怕,他被男孩子欺负惨了,都不会流泪的他,终因为失去了爱的人,发泄出了压抑和哀伤的疼痛。
那泪,像无声飘飞的六瓣霜花,凄美到令人心尖都在发麻发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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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恂汐的眼神放任自流,□□不知去往哪儿游耍了,乐不思蜀。
“一付苦恼表情,这是闹哪出呢?”曲子川似笑非笑问。
恂汐神情迷茫:“在你们族里,对于‘同/性/恋者’有什么看法?”
“看法?”他嘴里打了个转儿,“还是——惩罚?”
那个瞬间,她周身骤地一冷,再看曲子川散发出来的气韵,就像吞了个苍蝇,又似别人动了不该动的东西,隐约竟有一股莫名其妙的愠气。
恂汐只觉浑身上下卡的难受。
“与它相关的,我都想知道。”
“小恂,莫要被污事扰了心志。”
又来这套文绉绉,恂汐抖了抖,嘴角抽搐,半个字都懒的吐了。
曲子川瞥到她的小动作,微折了眉:“我听力很好,虽然隔了距离,但你和他的谈话,我一字不漏听到了。”
他又指指耳朵:“耳朵关不上,非我所愿,实力如此。”
“你强!”恂汐怼了他一句,再下去她就要忍出内伤了。
他很受用,竟接口道:“你知道就好,不用说与我听。”
“……”
恂汐噎住。真有他的!
她实在很想问上一问,是谁给他这样的自信呢?他都活了这么久,这世道境迁,他难道一点没听出来她的真实意思?还是他故意说给她听,就是要气她一气?
曲子川:“我族对于同/性间产生的爱情,绝对是人类无法想象的,按人类的话说即为‘残酷’。简言之,三个字——零容忍。”
恂汐想到两词,脱口既出:“是赶尽杀绝呢?还是斩草除根呢?”
“两者有区别么?”曲子川冷凛凛道,“不过死而已,算不得残酷。你知道,让相爱的人最痛苦的是什么吗?”
恂汐摸下巴,她又不穿宫斗,也不爱看宫斗,只好一本正经琢磨,勉为其难猜测:“是让一人死在另一人面前?还是彼此相爱相杀?”
曲子川摇头,陷入他的世界。
恂汐却忽地瞅见曲子川眼神间的苦楚。
那份“苦楚”,仿若忽闪的暗光,碰撞的星火,滑过暗夜古巷,碎过幽禁天际,却落的稍纵即逝,寻访不得,唏嘘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