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小王爷并未回明月楼。尤莲躺在床上,想起白日王妃的“乖宝”“心肝”“亲亲”,一阵肉麻,不由暗笑,笑着笑着,眼泪流了出来,她想起娘平时叫她“大姐儿”,生气时喊她“尤莲”,欢喜时唤她“小乖”,越想越伤心,越想泪越流,慢慢竟也睡着了。
早上醒来揽镜自照,尤莲发现自己的眼睛又红又肿,忙用手巾沾了凉水擦拭,半日方消了一点。
快到午时,尤莲正准备吃午饭,碧卿来传话说王妃要见尤莲。尤莲一听,小屁屁开始隐隐作痛,只好硬着头皮跟着碧卿去了。
几日行云何处去
王妃住的乃是王府正房,看上去轩昂壮丽,和明月楼的清丽别致不同,自有一番王府气象。
碧卿引了尤莲进了正堂右边的耳房,房内摆设仿佛甚为华丽,可尤莲不敢多看,行过礼后便呆立着。
“你们都退下吧!”王妃开口道。
很快,房内只剩下尤莲和王妃了。
“抬起头让我瞧瞧。”
尤莲抬起头,任王妃验看。
王妃大约三十多岁,皮肤白皙,眼睛又圆又大,看上去并不凶。
“听说你是实儿的房里人?”王妃端起茶杯似漫不经心的问。
“又是又不是。”
尤莲来的时候想了一路,决定无论王妃问什么,一定要据实回答,免得得罪大BOSS。
“此话怎讲?”
“奴婢是住在小王爷房中,所以说是房里人也没错;但是小王爷年纪尚幼,并不谙男女之情,所以又不是真的房里人。”
“哦——”
尤莲偷觑王妃一眼,大胆说道:
“奴婢只是收管小王爷衣物,伺候小王爷休息。”
“听说你一直睡在小王爷床上?”
尤莲抬起头,脸上辛苦挤出笑来:“小王爷年幼孤单,只是让奴婢做个伴,暖个被窝罢了!奴婢待小王爷睡熟自去榻上歇息”
“你上前来!”
王妃盯着尤莲半天方道:“我半生只这一子,又自幼养在宫中,好不容易才放回王府,这是我半生的依靠。”口气一转,严厉起来“以后伺候小王爷务必用心,不要做那些着三不着两之事!做得好的话,重重地赏;做的不好,……”王妃没有往下说。
饶是尤莲如此迟钝之人,也听出了玄机,忙低首称是,态度谦恭。
“你今年多大了?”
“奴婢到明年十月过十六岁生日。”
“认字否?”
“奴婢只是些须认识几个字。”
王妃叹口气道:“你比小王爷还大两岁多,以后用心服侍,若表现得宜,待得小王爷成年,倒不妨……”
王妃没有说下去,尤莲倒也心领神会,连忙叩头谢恩,做出一副诚惶诚恐感恩戴德感激涕零之状,心里却也在嘀咕:让我做一个小毛头的通房丫头,连姨太太都不是,还要我“用心服侍”“表现得宜”,呸!
但自此之后,在王府中人看来,尤莲对小王爷更是服侍得尽心尽力,可谓恪尽职守,王妃那里也极力敷衍,表现得老实稳重,粗中有细。
尤莲自己呢,也把注意力放在如何不被人寻出错处上,倒也称得上修身养性谨言慎行。唯有一次,远远望见王爷的一个侍卫长的剑眉星目一表人才,不由多看了两眼,制造了多次偶遇,向小王爷打听了好几次。最后还是冬梅告诉她,那个侍卫已经有了未婚妻,就是王妃的贴身丫鬟素妆。尤莲听了这个消息后消沉了半天,最后痛定思痛,加倍认真的照顾小王爷,想着有万一的机会能够离府回家。
时间久了,王妃也甚为满意,对尤莲也有诸多赏赐,比如衣物布料,比如簪子镯子,常令冬梅等人眼热。
不知不觉,雪化冰消,迎春花悄悄开放,春天来了。
一日,王妃命人找了尤莲去,先对尤莲的认真工作进行了充分的肯定和热情的赞扬,然后道:
“小王爷这次去塞外的日月山白云城,你就跟着去侍候吧!”
这一路上眠早行迟风霜雨露自不多言。
到达日月山已是两个月后,塞外的五月仿佛大宋的四月,一番暮春景象。尤莲不由酸兮兮道: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