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堤上种满了白杨树,白杨树的枝干上已经长出了嫩黄的小芽,白色的杨花随风飘拂着。
小萍搀扶着尤莲走得并不快,等到杏林医馆后院的篱笆门前的时候,已经快到午时了。
小萍推开篱笆门进了院子。
篱笆门外植着一株桃花,也是落英缤纷,翩翩花瓣纷纷落在长满嫩黄小草的河堤上和篱笆上,就连桃花下的一把躺椅上也落了不少。
谢伤躺在躺椅上睡着了,尤莲就在躺椅旁的草地上坐了下来,把头靠在躺椅的把手上,望着前面那一汪春水。
春天的汴水,同冬日的清冷寒瘦相比风貌完全不同,宽阔的水面上碧波千顷,春风刮起了水边初发的柳条,卷起了层层银色的细浪,浪花一圈圈散开,这一江春水不受影响缓缓向东流去。
尤莲静静望着那静静流淌的春水,忽然想到,一个人的一生不正像这春水,不管别人怎么看、怎么做,它自按照自己的方向缓缓流去,那么宽广,能接纳各种溪流;那么深厚,能包容许多东西;那么平静,能沉淀各种是非。
她知道谢伤已经醒了。
“谢伤,你知道么,那时你派人把我掳去,我从没有怨过你。因为你也带给我那么多温暖,那么多关怀。”
“我并不是不喜欢你,只是,不迟不早,我遇到了西门杉。”
“兰琛和兰珂,不过是和我、和世上很多人一样,因为求不得,所以生怨愤罢了。”
“有一句话叫‘空山无人,水流花开’,我都已经看开了,你又何必在意?”
“何况,如果逼得紧了,兰陵山庄的反扑也是一个问题。”
“……”
谢伤闭着眼睛躺在那里,尤莲絮絮的说着,他却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到了最后,右手在尤莲发上摩挲着。
“尤莲,我答应你!”他的声音低低的,“我都答应你!你放心!”
尤莲把脸放在他伸出的手腕上,泪水打湿了他细瘦的腕子。
酒阑人散月侵廊
傍晚时分,虽然同福客栈一片忙乱,但是宅子里依旧非常静谧。尤莲吩咐小萍,让小萍把晚饭摆在后园的亭子内,然后命翠衣去西偏院请兰素心过来。
尤莲坐在亭子里等着兰素心过来。
此时夕阳西下,白色的梨花,粉红的桃花,翠绿的竹林,高大的梧桐,所有的一切都被罩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亭子筑得很高,坐在亭子里能够看到墙外缓缓流淌的汴水,原本碧绿的一江春水如今在夕阳下闪着粼粼金光。
春季正是汴水忙碌的时节,水面上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船来来往往,一派忙碌景象。
在这一刹那,尤莲忽然觉得人生是那样的平静祥和。
这边小萍刚把饭菜摆好,翠衣就引着兰素心过来了。尤莲一摆手,小萍就拉着翠衣退下了。
兰素心过来的时候,正看到尤莲倚在栏杆上眺望汴水。她看到的是尤莲的侧脸,乌云堆鸦,脸腮胜雪,夕阳把尤莲长长的睫毛染成金色,光是侧面就令人心醉,她想起了自己的两个哥哥,不由在心底低叹一声。
听到她的脚步声,尤莲回过头来,对着她微微一笑,兰素心不由一阵心跳,想起了不知在哪里看到的一句话——“我见犹怜”,真的是我见犹怜,饶是见了这么多次,兰素心还是有一些惊艳。
尤莲起身招呼兰素心坐下。
两人面对面而坐。
尤莲决定开门见山:
“素心妹妹,你说的那件事情已经解决了。”
兰素心双眉上扬,问道:
“是白云城这边吗?”
“是梵音教那边。”
兰素心一阵惊喜,梵音教教主谢伤因为兰琛和兰珂的计策而走火入魔,受了严重的内伤。庄中的各位长老一直认为梵音教是最难解决的,没想到尤莲这么快就解决了。她忙问:
“那白云城方面呢?”
尤莲望着她:“白云城这边你不用担心。我相公他是不会对自己的师弟怎么样的,”她在夕阳中微笑,
“他一向光风霁月,心胸是那样的宽广,他不会因为兰琛兰珂的错而惩罚兰陵山庄。你放心,我可以保证!”
兰素心望着她,心情复杂:“兰姐姐,你知道吗,我也喜欢过杉哥哥!”
尤莲抿着嘴笑了:“我知道啊!不过,我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