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臣子在,皇帝不能加以回护,扳倒常义一事便算是成了一半了。
陆听溪道:“沈惟钦这一节至关重要,由他来引皇帝出宫最合适,他若不肯配合,你的筹划如何得成?我也晓得利害的,你纵不除常义,他大抵也是要与你为难的,否则回头你身居高位,于他而言,岂非莫大的威胁?有他在,对你入詹事府也是个极大的阻力,此事势在必行。”
“再说,沈惟钦而今与你联袂,不敢有何不轨之举。我也正可借机看看他有何图谋。”陆听溪是不太担心沈惟钦会如何的,这人此前接近她,显然是有所图谋的,又不是对她有意。她届时若是躲不过,随机应变就是。
她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半晌,终于说动谢思言。他说到时候会着人暗中保护她。她想起一事,问他究竟给皇帝送的什么礼。
“我寻人用你说的法子,画了一幅万里河山图,足长三丈,上又绘松柏、常青藤,寓意寿考康强。今日朝会之后,就给皇帝送去了。我跟皇帝说,那画中颜料里用了首乌藤、柏子仁、合欢皮这类药材,另有檀香、苏合香一类的香料掺入。皇帝对着那幅画端详一回,欢喜得很,让崔公公将番邦进贡的一对天竺鼠取来与了我,又与了好些金银玉器。我出了宫后……”
“天竺鼠是甚?”
“就是大耗子,有些类猪,叫声也似猪,据闻跟猪一样能吃,毛茸茸的……”
陆听溪即刻兴奋起来:“能否想法子将这御赐之物转增与我?我最喜欢毛茸茸的了。”
谢思言见陆听溪的注意力全在那一对大耗子身上,面沉转脸。陆听溪跟着绕过去,摇晃他的衣袖跟他打商量。谢思言突然道:“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你给我……”
他趁小姑娘不留神,一把将人拽到怀里,让她侧坐在他腿上,圈了她的腰咬耳朵:“再说一遍。”
姿势过于暧昧,陆听溪不自在,挣扭起来:“我要,我要……”
他将人压到壁上,钳住她的手脚,迫至近前,嘴唇几与她的相贴:“要什么?”她不住扭动,已是蹭到了他的着紧处,他额角青筋隐突,嗓音一绷,威胁道,“你再乱动,我现在就办了你!”
随即想起小姑娘听不懂他在说甚,沉气半晌,捉了她双肩,将她提至近前:“我忽然想起,我还没送你新年贺礼。这样,我回府后,整理几本书给你送去。我看你素日不是养兔子就是想养耗子,大抵也是闲得很,倒不如将余暇利用起来,多看些书。”
陆听溪不感兴趣:“你看的书肯定十分无趣,我不要。”
“不是无趣的书,乖,你看了就知。”
男人距她过近,热息拂来,烫得她后缩一下。她怎么觉着这人没打什么好主意。
上元之夜,灯海人山,百业麋集。
陆听溪随陆家一众女眷出门逛灯市。如今陆听惠与陆听芊均已出嫁,陆听芝也已定了亲,同行的女眷不及从前多了。
陆听溪四处观灯猜灯谜时,忽然想起一件事。
谢思言为何忽然送皇帝一幅山水长卷?还非要是用特殊法子画就的?若说是想讨好皇帝,似也不太像,他完全可以另寻些珍奇异宝,为何要选这么一份礼呢?皇帝好像还很受用?
她正出神,骤听得身后一道男声钻入耳中:“若是解不出,我帮你瞧瞧。”
陆听溪回头,对上沈惟钦被灯火映得晦明不定的容色。
她回身欲走,沈惟钦伸臂挡住她的去路。
“世孙如今难道不应当在陪王伴驾?”
“陪王伴驾哪有审问你紧要。我问你,先前你给我的那幅画,并非出自你手,可对?”
陆听溪并不承认,只道他多虑了。沈惟钦嗤笑:“你不承认也罢,如今皇帝只是被我带出了宫,还没往那条暗娼揽客的巷子去,我的差事还没完,你若不说,我甩手走人便是。大不了一拍两散,我另寻法子除掉常义。”
陆听溪道:“不是我画的又如何?你不是只要沈安的画像?”
“我要的是你画的。你要么再给我画一幅,要么,我前面的许诺不作数,你好生掂量掂量。”
陆听溪觉着真是邪了门儿了,沈惟钦怎知那幅画不是她画的,作画又不像写字那样容易辨认作者,何况画的又是肖像,也谈不上什么画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