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奸投喂指南_作者:海的挽留(173)

  咸宁帝辞色渐缓。

  凑巧不表示就不是真的,他大抵是疑心病太重了。

  咸宁帝轻叹:“朕身边那几个老臣,一见变生不测,俱是呼喝着护卫们护驾,自己躲得远远的,也只有谢卿,舍身相救,朕深感慰,定大加褒奖。”又转向沈惟钦,见他眼角微红,忖着约莫是吓的,暗暗摇头。

  沈惟钦到底还年轻,若非楚王按着他的头让他练了些防身的本事,当时怕要殒命当场,眼下大抵也是担心连累楚王府,哪有不忧惧的。

  咸宁帝摆手:“你们今番也受惊不小,好好的一个上元佳节,竟成了这般光景。都回去歇着吧。”

  谢思言又确认了咸宁帝未曾受伤,这才退了出去。

  两人从东华门出宫,又回到了先前的灯市。陆听溪看人吹糖人看了半日,见谢思言回返,忙上前问他安否。方此刻,一阵人声由远及近,陆听溪辨出了个熟悉的声音,回头一望,对上了陆听芊焦急的脸。

  陆听芊顾不得行礼,到得近前径问一旁的沈惟钦可曾伤着。

  “妾身适才也在附近,听闻这边出了事,赶到时正瞧见世孙这边的小厮,问了方知是有人刺杀世孙……世孙可曾伤着?”陆听芊面上难掩紧张焦灼之色。

  陆听溪默默看了眼旁侧立着的吴詹。吴詹便是咸宁帝给陆听芊指的那个安庆伯家的子弟,陆听芊如今的丈夫。自打陆听芊近前慰问沈惟钦,吴詹就似乎手脚不知往哪里放,沉默低头,极是不自在的模样。

  他站在灿灿灯海里,一阵劲风来,衣角扬起,斜刺里飞来一物,从他头上轻擦而过。陆听溪定睛一看,发现那是一盏仿油菜的灯笼,绿油油的荧光在一众杂色花灯里,显得格外惹眼。

  沈惟钦淡淡斜乜陆听芊一眼。

  这女人又是急问他安危,又是口称什么瞧见了他的小厮,无处不在彰显自己与他的熟稔,又无时无刻不提醒着众人,她曾跟他议过亲。可实质上,他跟她又有何情分可言,当初的赐婚本就是阴差阳错造就的。但如今陆听芊这架势,倒好似他们是劳燕分飞后终得重逢的苦命鸳鸯一样。

  诡异的阒寂之后,沈惟钦理都没理陆听芊,率着一众从人,拂袖而去。

  谢思言看了陆听溪一眼,示意她最好也快跑,辞别离去。

  陆听芊扫了眼此刻跟来的陆听芝,面色愈加不好看。

  陆听芝都还没出嫁,若非咸宁帝赐婚,又哪里会先轮到她。她嫁吴詹是一千个一万个不乐意,成婚当天,她也只是为着交差,忍着熬着,跟吴詹试了一回,之后就以各种由头,拒绝跟吴詹行周公之礼。吴詹婚前只零星与她打过两三次照面,倒对她颇钟情,一直遮掩,并未将此事告诉吴家人。

  她跟陆家众人敷衍着寒暄几句,回身就走。吴詹忙跟上,从丫鬟手里拿了一件貂鼠披风要给她披上,被她一把挥开:“我不冷,你还是顾着你自个儿吧。下回出门时好生拾掇拾掇……罢了,你再拾掇,又如何能跟人家王孙贵胄媲美。虽说人靠衣装,但天生的气度是定死了的。”

  陆听芊眉头愈蹙愈紧。何止是气度,吴詹的容貌也生得寻常,母亲先前还诓她说吴詹生得极是俊美,俊美个鬼,至多只是周正,连楚世孙一根手指头都比不得。天晓得她方才跟这样的吴詹站在沈惟钦面前,有多么窘迫。

  吴詹犹豫一下,终是提起了方才之事:“你如今跟他更当避嫌才是,方才……”

  陆听芊冷笑:“楚世孙原本就是我们三房的表亲,我去存候一下怎么了?”顿了顿,又道,“我还不是为了你,三房与楚世孙攀好交情,将来对你的前程大有裨益。你若争气些,我何须如此?”

  吴詹默然,他无论念书还是日常为人处世,都是出类拔萃的,如何就不争气了?

  陆听芊夫妇两个的举动,全落在了陆听溪等人的眼里。

  陆听芝道:“妹妹而今脾气还真是见长了,好大的气派。我听闻吴詹待她极好的,这天底下的夫妻有几个是起初便两情相悦的,这感情还不都是日后处出来的,她好大的怨气,也太作了。难为吴詹好脾性,却不知能忍她多久了。”

  隔日早朝将散时,咸宁帝当众命内阁拟旨,钦点吏部郎中谢思言兼任左春坊大学士,位列东宫讲官。

  群臣哗然。

  左、右春坊隶属于詹事府,同属东宫署官,乃翰林院修撰、编修等官开坊升转之处。左春坊大学士是左春坊最高长官,掌太子上奏、下启与讲读诸事,秩正五品,品级不算高,但权责极大。寻常而言,登科之后熬个十来年,才能进左、右春坊,初入左、右春坊也只能从左、右庶子和左、右谕德这类打下手的副职做起,哪有一来就做春坊大学士的道理!简直荒天下之大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