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寒眨了眨眼——斯年是有微表情的。只不过他言谈时不太牵动,这就让他美得不真实,只在有表情的时候才像个活人。
她有点走神,被台阶上的死人尸体绊了一跤,向下栽倒,朝着前方的斯年猛地摔去!
天旋地转间,手腕忽然被一股大力攥住。
骨头好似捏碎掉了,下一刻,她以扭曲的姿势坐在冰冷的台阶上。
斯年好像背后长了眼,一手把她掀开,但给她的下坠势头卸了力,没让她在台阶上摔得难看。
他转过身,融寒摔坐在台阶上,抬起头对上斯年的目光,他正居高临下看着她,冰蓝眼眸里已经说不上是什么神色了。
她感到手腕一阵刺痛,白皙的皮肤上留了五个指印,斯年的手劲比较大,虽然他轻描淡写,但她还是受了点伤。
融寒忽然觉得泄气,她在他面前,真是把人类的弱小完整演绎了一遍。
斯年俯视她低落的样子,目光掠过她的小腿。
她穿着短靴,腿很修长,皮短裤,天蓝色翻领衬衣外,是一件米白色开襟半袖毛衣,某个大牌经典格纹图案的羊绒围巾。
平时应该是个光鲜亮丽又心气高的人,但此刻全身又是血迹又是污痕。
融寒顺着他审视的目光,又被提醒了一次不堪。虽然斯年什么反应都没有,但她还是下意识想遮掩。
在优雅美好面前,人类的基因里就刻着自惭形秽。
她局促又勉强的动作牵动了斯年的注意,察觉到她围巾上沾了暗色血迹,大概是方才在画廊里受了点伤。
不过这与他无关,只要这个人类在找到密钥前没死就行。
斯年转身继续走下台阶。
融寒起身跟上,眼底倒映出他修长的背影。
他脖子上缠绕了一圈圈细的白色绷带,她已经不记得元旦夜的新闻上,有没有这个细节了。除此以外,一切都很正常,研究院为他定制的黑色衬衫,穿在他身上像萨街出品,浅金色头发在阳光下泛着细密光泽,脑内应该藏着主控芯片……
但融寒只是想想,她清楚偷袭不可能。
且不说破坏他的CPU很难,对她也没有任何好处。至少现在跟在斯年身后,她可以暂时活命,还能被送回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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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进了站内,斯年走在前面,伸出手,随意地将验票口的闸机拧成了麻花。
不锈钢的横栏被他掰断,于是通行无阻。
他们入站的时候,地铁也来了,当然没有司机,是斯年控制了AI交通系统,下了指令,地铁自己开过来的。看起来他打算直接乘RER到戴高乐机场,把她带回国。
融寒心中有了清晰的猜测——斯年有权限,给所有机器人和AI系统发布指令。
恐怖组织的基地已经被炸毁,成为这场机器人灾难中的祭品。那么,斯年接收的,是谁的指令?抑或是他自己?
为什么要做这一切?AI杀光人类有什么意义吗?
要不是那个隐藏了二十年的“芯片后门”,人类现在还有和AI谈判的余地吗?
——她知道代码的秘密,还是几年前中学时候了。
那时,印度生产的电子产品接连发生了几次爆炸事故,被各国网友疯狂调侃。
“boom!”“boom!”“boom!”论坛上的网友们哈哈大笑,制作各种段子形容爆炸。
那时融寒家里也准备换一个AI管家,妈妈看中一款印度产的,她对最要好的朋友顾念和谭薇说起这件事,半开玩笑道:希望这个新换的机器人,不要赶时髦也“boom”掉。
那天似乎是圣诞节,夜空飘着雪。她们坐在学校外的热饮店,对着窗户外川流不息的街道,和正在做市政服务的人工智能。
在袅袅热雾中,顾念忽然感慨道:“不过,有时候忍不住要担心。要是哪一天,人工智能越过那个‘奇点’,有了意识,转头把我们boom了,我们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吧?”
虽然大部分人警惕并反对“强人工智能”的诞生,但科技竞赛是无法停止的,资本逐利也不会因游-行示-威而生出恻隐。若终究要走到这一步,她们只希望,不要在她们有生之年。
那时谭薇笑了,凑过来跟她们说了一个秘密。
“很多人都担心……当然我老爸也有考虑到,所以他搞出了一段隐藏代码,至少在危急时候,能让它们自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