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观音_作者:那云千(22)

2018-12-18 那云千

  罗砚的问题很简单。

  首先,凶徒既是为财而来,不见了紫檀观音,为什么不将佛龛上的荷包卷走?那里面的金珠和庄票可是一大笔钱。

  全尔同犹豫了一下:“或者他没有瞧见,或者他没当回事。”

  “他若是为紫檀观音而来,首先就会先去察看佛龛。看到佛龛空着,上面放着一只荷包,作为一名偷儿他会……”

  “当然是顺手牵羊放进怀里!”雪云好容易能插句话,且说得又是她的本色当行,自然她的话最有权威,说完不由面露得色。

  罗砚睨了她一眼,微微一笑:“凶徒居然没有动荷包,可见——要么是他去时,荷包已经不在佛龛上……要么就是他本来就是后面那个拿了荷包的人!”

  “罗少卿的意思是,朱来撒谎?”全尔同摇摇头,“斛律公子已经验出,凶徒使过裂云指,这需要深厚的内力,普通习武之人尚不能做到。朱来只是个小泼皮,连华安都能把他揍得哭爹喊娘。我也试过他的经脉,确实不像学过武功的。他可能谋财害命,却不能做到这样的杀人。”

  “那么就剩下最后一种可能了。凶徒在意的根本不是供在佛龛上的紫檀观音。没有注意佛龛,自然也不会发现这只荷包。”罗砚笑笑,“甚至他根本就不是为财而来,所以即使发现了荷包也不会在意。”

  全尔同默然。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想来想去,罗砚说的确实有道理。

  罗砚的第二个问题是,如果凶徒要窃宝,大可以像雪云一样仗着自己身手好,趁夜行窃,哪管屋里睡着两个人还是三个人。即使一定要避开华安,也完全可以在华安值夜时下手。朱来都清楚,华安在军中当值,一个月夜里在家的日子不过十天。既然如此,为什么一定要用泥金帖下圈套?华安见到香芍娘子,就一定会知道自己上当。凶徒就那么肯定,华安上当后还不会即刻返家?

  听他这样问,全尔同倒是想起了朱来供词里有一句很容易被忽略的话。

  “朱来说他在花枝巷里看见两个人,另一个会是谁?”

  罗砚点点头:“两个人可能是同来的,也可能是偶然走到一起。这个人可能是个无关的嫖客,也可能是特意把华安从朱砂桥引到花枝巷的。华安不是说过,在梅园受了一顿奚落,他出来人晕头涨脑的,只想着要喝酒,要女人,至于怎么到花枝巷的都记不清了。如果有人想让他夜不归家,走到他身边来用话稍微暗示两句,他就会跟着去找暗娼吧?”

  “设这样的圈套不让华安回家,到底是为什么?”全尔同盯着面前酒杯,觉得思绪就像这杯中轻荡的葡萄酒,看似已经澄明,微微一旋却又浮上许多渣子。

  “问题就在这里。盗宝也好,杀人也好,为什么非要把华安隔出来?凶徒如此穷凶极恶,多杀一个华安对他来说有什么不同?”罗砚微笑着环视其他三人,心满意足地看见全尔同眉头打结,两眼茫然;斛律北河垂眼沉思,转即就露出了然的微笑;雪云乌溜溜的眼珠一转,拍手道:

  “我知道了。最不可能犯案的,就一定是凶手!”

  全尔同摇头:“不可能。华安先在梅园,后在花枝巷,一整夜都未归,最不可能犯案的就是他了。”

  “正是在这最不可能四字。”罗砚长叹一声,显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一张泥金帖,让华安戌时三刻到了梅园。他在梅园的时候,有香芍娘子并红香园许多姑娘可以为证。接着他又去了花枝巷,又有金花姐可以为证。刘氏出事后,最清白无辜不受怀疑的人就是他华安了。你看,那张看似诓骗陷害他的泥金帖反倒是帮了他的大忙呀。”

  全尔同“啊”了一声,似有了悟,想了想又摇头道:“他要安排这样的‘不可能’,找个当值的晚上不就好了,也没有必要兜这个圈子。”

  “全兄此言差矣!守城当值与这个可有一点最大的区别。”罗砚一弹酒杯,“守城当值是有定制的。雍门这样的偏门,每夜都有一火当值,火长带着九名士兵轮流守更。当中如果有谁开小差打个盹儿也就罢了,如果离岗久了,那是一定瞒不过的。

  用泥金帖设的圈套就不一样了。看起来虽然匪夷所思,然而香芍娘子等人确实能为他作证。从朱砂桥到花枝巷虽远,花枝巷隔望家巷却只有两条街。如果在四角街拐一个弯,完全可以先去望家巷再折回花枝巷。先见了香芍娘子,再见到金花姐,而这当中他是不是还见过刘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