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桃点头说都是一早准备下的。
全尔同一惊,罗砚已急急问道:“华安用过的茶盅在哪里?”
两人对视一眼,心头想的是同一个问题。莫非华安误吃了合欢茶,然后见到青兰铸成大错?
粉桃想了想摇头道:“下午乱成那样,谁还留信一个杯子。大概已经被收下去洗了。”
一旁的红榴支吾了一下,红着脸上前道:“大人问的莫非是一个五彩莲枝的小茶盅?香芍姐姐说那是腌臜人用过的,不干净,叫我拿出去掼了了事。我瞧着挺好一个杯子,就偷偷收起来……大人可千万别告诉我家娘子。”
红榴当时藏得慌乱,只将茶汤倒净,茶盅内壁上却仍留着一圈红痕。全尔同嗅了嗅,确实有淡淡的合欢茶异香。于是顿脚道:“合盖他自找死路。”
罗砚取了一方丝帕将茶盅包起收好,笑微微道:“多谢两位小娘子。”他人生得俊朗,笑起来虽然让全尔同瞧不惯,却颇能迷惑女孩子。两婢红着脸吃吃一笑,红榴更是娇痴大胆,直说道:“这位大人既同斛律公子认识,以后还请常来,我家娘子一定会欢喜的。”
罗砚虚应了两句,又烦她们将香芍娘子请下来。红榴欢天喜地的跑上楼去。全尔同看了他一眼:“香芍娘子刚才哭得疲倦,才歇息下。”
“全兄倒会怜香惜玉。”罗砚笑了笑,忽尔敛了笑容,“全兄当真相信青兰屋内的泥金帖是香芍娘子所与?”
全尔同踌躇了一下。虽然香芍娘子说得合情合理,不过听她的语气,观她的目光,不难发现她对青兰百般维护,大有可能是在替青兰遮掩。
他心里虽有怀疑,但想着要质询一个刚刚痛失姐妹,哭得柔肠寸断的弱女子,又觉得有些难受。
香芍娘子倒是相当配合。很快由红榴扶着走下楼来,见着罗砚先淡淡一颔首,两只眼睛只盯着斛律北河看了又看,终于叹息一声:“大人有话但问无妨。”
罗砚看着她泪痕宛然的玉面,略一失色,继而正色道:“香芍娘子请直言,青兰房内的泥金帖当真是你与她的?她曾与你说过一件重要的事情,又是何事才让你午睡不宁下楼寻她?”
香芍犹豫片刻,终于用眼神将粉桃和红榴支了出去。待两个小婢的脚步声在门外消失后,她终于回答道:“说来惭愧,昨天夜里青兰曾经找过我,对我说……她曾为人所惑,仿了我一张泥金帖拿去害人。具体是谁,怎么个害法,她又不肯对我说。我劝她去找全军爷说个明白,她只说心里乱得很,又怕有人会来害她。我原本以为她只是说说,没想到……她房内的泥金帖应该也是当日从我这里拿走的。当初我听见有两张一样的帖子,也有怀疑身边的人,却万万没有想到会是青兰。”
她说罢用衣袖拭了拭泪,一双红桃似的眼睛含着水光望像正襟危坐的斛律北河。斛律北河却甚不知趣,眼睛只盯着手中的茶盅。全尔同看得很是不忍,罗砚也微微叹道:“青兰那样对待娘子,娘子竟还如此维护青兰,若她死后有灵一定会不胜感激,结草衔环以保罢。”
香芍娘子惨然道:“同堕娼门就同是苦命人。她们几个里青兰跟我时间最长,我素来把她当作自己妹子。就连她学会写字,也是我手把手教的。”
全尔同暗道,是了,青兰的字迹必然与香芍相似,稍微刻意一点就能仿写出泥金帖来。现在这件命案案情似乎已经很明朗了:青兰仿帖多半就是受华安指派,后来她发现闹出人命心里害怕,就想找华安来商量。不想华安误吃了合欢茶,到她房中凶性大发,竟生生扼死了她。由此看来,望家巷刘氏祖孙一案也应是华安一人或勾结他人所为。如今只需找出华安是如何同青兰搭上线的,就可以盖管定论了。
至于斛律北河——
当香芍娘子在他再三劝说下上楼休息后,他转向斛律北河:
“斛律公子,有一件事情你还未曾向全某解释。”
斛律北河一扬眉道:“全兄将我拘在这里半个晚上了,也不曾有个分教,怎么还要我来解释?”几天之内他连接两度被指为疑兄,说起话来自然有些脾气。
罗砚诈作惊讶道:“怎么,莫非青兰被害全兄也疑是与斛律贤弟有关?”
全尔同摇摇头道:“我并不信斛律公子会杀害青兰。但是斛律公子与罗少卿是否欠全某一个解释。公子本非会流连花丛之人,近日却为何几次拜会香芍娘子?今日午后辞别香芍娘子,你又为何在殿春阁里呆了一阵,几乎是在青兰案发之前才离开?全某或许是缪托知己,却相信两位都是光明磊落之人,不应有所欺瞒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