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兔儿一声惊呼,扑过去抱他,他仍一脸呆,不解自己是如何出来的。
曦月的猜测,并没有错,妙善施以的封咒,是她记忆之中,最不愿忘的语句,无论是十五岁的鱼巧巧,抑或五十五岁的妙善。
至于这样的不愿忘,囊括了多少原因,曦月不作多想,毕竟……已经不在了。
倒是看见红狐哥哥,她没忍住幽幽一叹。
虽明知同为红狐,却不是她想见的那一只,心同总是失落。
他虽叫红狐,却无赤红发丝,半边黑发削得极短,另半边披垂胸前,身着红黑色利落武装,五官不似般狐妖常见的媚态,这模样,要使狐媚术勾人,应该很难。
“你叹气是啥意思?!我长得让你很想叹气吗?!你这个小光头!”红狐哥哥不满她的反应,狠狠去揉她那颗无毛小脑袋瓜。
“不是啦……跟你长相无关……”算了,她不想多解释,又逃不过他的摧残,无辜无奈的模样,金兔儿在一旁,看了直发笑。
揉了好半晌,他才甘愿放过她,“不过你放我出来,我欠你一条恩情,你想讨什么,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都替你办成。”|妖类向来恩仇分得清楚,是恩就报,是仇便讨!
我想见勾陈。但她没有说出口,这个愿望,不能由别人替她完成。
“当年,她剃度下的发,你是否……仍留着?”曦月没有回答他的报恩提问,反倒风马生不相干地问了这个。
“呃,你怎么知道?”红狐瞳眸,很是意处,面上带些被看穿的窘态,自怀中取出一绺以绳系绑的墨亮发丝,是他去丢弃落发和枯叶的篓子里拾回来,一直贴身收藏着。
她怎么知道的?当然纯属猜测,一点也不意外他是会做这种事的妖,因为,她与他算是同类一—非指人或妖的同类,而是痴傻的同类。
“我也有一截很想珍藏的发丝,你若真想报恩,便带我去取回来,听说我上世过世后,卿哥……我前世未婚夫婿,将那发丝与我衣物同葬。”她说了一个城镇名。
只见红狐哥哥缓缓点头,答应了。
未曾想过,有朝一日,她会交上妖朋友,而且还一次两只。
原来,不分人或妖,皆有好有坏、有可爱有可恶、有贴心有狠心,你遇见了哪一类,全凭命运,由不得自己选择。
许在某世,你被人所伤,却受妖所救,也或许又是另一个某世,妖物害你家破人亡,又是靠着人向你伸来援手,给予温暖安抚……
她一世一世走过、历过,眼界变得宽阔,心胸不再狭窄,遇见了更多,有时是得,有时是失,她不再迟疑,向着自己唯一的心愿走去,在达成之前,她都不会停下脚步。
每一世,皆有遗憾,无论是看着旁人错过的遗憾,或是圆不了自己遗憾的遗憾。
此时,搁进她以旧僧衣裁制的灰色小荷包中,依旧鲜红亮丽的发,似火欲燃,紧贴她胸口,便是她所有的力量。
伴随她,继续前行。
“小飞红,你何时被放出来了?”
飞红正是红狐哥哥的名字,但能在“飞红”前头还加了个小字,而没被他龇牙怒瞪,数数也没几位。
——不过,会喊他小红的,根本仅有那一位。
“勾陈大人。”身为狐妖,哪只胆敢对狐中地位最崇高、已列神字辈的狐神勾陈不敬?飞红自然也不例外,弯腰躬身,致以深礼,“我早在四、五十年前就出来了,还有……可以别叫我小飞红吗?被听见了不太好……”对他的名声大大不好。
勾陈扬唇笑,对他尾句的请求,恍若未闻,只回道:“四、五十年前就出来了?何人好心助你一把?”还以为他得多关上四五百年哩。
“说到这个……勾陈大人您真不够意思,居然没想过来救一救您的同族狐孙。”
“你若是小雌狐,被关两天我就心疼死了,绝对立马出手救你,可惜你是公的,关个三十年有什么关系?”
勾陈还有脸这么反问他,飞红除了暗暗咬牙,在心底将他骂上一轮也没半字能反驳。
勾陈的重女轻男,全狐族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在他眼中,雌是宝,雄是草,宝是捧进掌心,草是踩在脚下的!
“幸好我遇上有情有义的小光头。”这句话,绝不是在暗控勾陈是无情无义……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