熔岩火池偌大若湖,称其为“池”是小觑了它,不过水不甚深,溺不死人。
紫红色晖光落池上,染出一片斑斓美色,似火似霞,水清见底,底下铺满靛蓝色卵石,大大小小错落,仍能看得清楚。
右畔不知名的紫叶树木,开着红色小碎花,散发淡淡甜味,有点像花蜜,又更像桃子香。
红碎花飘入池水,因热气蒸腾,香气更甚,让她有种错觉……自己是被置于甜汤锅中,佐以鲜花香料,等着煮至美味可口的甜品。
加之她身形矮小,沉了大半在水面底下,仅露出一颗脑袋瓜,还真像是汤圆丸子,载浮载沉。
熬呀熬,煮呀煮,熬煮出她昏昏欲睡的睡意。
水温正好,暖着周身,她脑袋瓜枕靠在一颗墨绿色圆石,寻找最舒适仰姿,爽爽快快小憩一番。
堂堂喜神,就算到了被煮熟上桌,也不改她向来的乐天进取。
“再来杯酒,多好……”她合眼吁道,湿漉漉的双臂轻舒,挂于池石上,听池水声咕噜噜噜。
倏地,池水声咕噜噜噜中,介入另一道声音。
“想喝酒,就过来。”
声音,来自于池心一处墨岩后。
以岩为中心,数株铁刺棘笔直生长,宛若一小丛树林。
铁刺棘无叶,徒长带刺枝桠,枝桠坚韧难折,拿来做牢笼最合适,此时,半没入池水,不见刺棘冰凉锋利,颇是肃索。
她一听,便知声音主人是谁。
明智之举应该高声唤来魔婢,赶忙起身穿衣、羞答答逃开,可是她觉得,有必要向某人好好教导礼义廉趾,这种偷窥女人沐浴之事,做不得呀做不得!
另一方面,偷窥男人沐浴之事,她这辈子,还没做过,偶尔做做没关系。
“你有窥视人洗澡的癖好?!”她拨水滑去,往墨岩的另一边挪移。
越是挪近,才看见岩边挂着火红色衣袍。
衣袍挂着,自然代表有人裸着,她精袖振奋,又挪得更快了一点点。
池烟氤氨,蒙昧不清,蒸腾热气间,忧歌神情闲懒,用着她方才同样姿势,裸臂挂在岩上,微微仰首,闭眸,侧面的脸庞棱线优美,酒盏握进手里,轻轻摇晃。
听她划水而至,双眸未睁,淡回答:“本君在池里饮酒时,你正给人押进来。”言下之意,本君比你早到。
她马上纠正:“我是自己下水,不是被押进来的!”
“哦,那本君记错了,你被押进来狠狠刷皮,是另一日。”真巧,他一样也在场,全程目睹,以之配酒,那日的酒特别香、特别好喝。
“你究意偷看了多少天?”她一定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你看我几日,我也要看回来!
“本君先来的。”魅人红眸终于张开,慢慢转向她,再度重申。视线在她泡得通红的脸上,稍稍停留,再略往下一瞟,很失礼哧笑:“你真的是孩子体型,一点胸部也没长。”
池水太清澈,什么都挡不住。
闻言,她仅仅挑眉,也没作势娇羞动手遮胸,此行径太多此一举,要遮也没玩意儿须遮。
况且,他看她,她也看回去,一点都没损失,再说……他露在水面上的部分,比她还多,算算自己赚了。
在她观念中,雌雄无区别,哪有道理女人被瞧几眼就天崩地裂,而男人就不痛不痒?
他肤色显白,饮酒泡汤地不见晕红,水气蒸润,几粒晶莹水珠凝挂,微湿黑发落在上头,像纸上一笔随性墨迹,两色对比强烈,形成动魄美景,真真赏心悦目。
他这般的慵雅姿态,衬以红眸赤艳深邃,投来的睐视,似要看入内心深处,无所道形。
忧歌取下肘际悬挂的长巾,递给她。
“我不会帮你擦背!”她严正声明,坚守立场,喜神天尊绝不做奴仆之举。
况且擦背的话,就看不见他正面美丽风光了呀!
“遮遮。”谁要你擦背了?身为女人……嗯,女娃,好歹产生些羞怯心,很难吗?
开喜总算听懂了,拿起湿长巾裹胸,长度够她绕两圈有余。
“选个成熟些的外貌,出外行走,岂不更方便?”他好奇问。
“我这模样,没什么不方便呀,旁人看我娇小年幼,怜稚之心满到溢出来,常常忍不住让让我,我占尽不少便宜。”她实话实说,一点也不觉得拿年纪诓骗人,是多罪恶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