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夜再一次确认:“你只是去找她时,没看见她的身影,而非亲眼目睹什么?”例如,眼见开喜消失或陨灭的残酷实况。
小脑袋瓜领动,道:“嗯,去找她时,没见着人,只在桌上看见这些东西。”
“那么别太早下定论,或许她去了旁处,静养休憩,在神界某个灵泉里,调整仙息。”狩夜不得不往好处作猜想,将一切导向乐观发展。
眼前一只小崽子惊慌失措,已经够棘手,再来一个看似沉默,实则心绪俱乱的忧歌……总该有人理智尚存。
“她明明笑着说,孵个蛋而已,能是多难的事……她又说,她很快会回来,不让我久等——”忧歌沉道。
他信了她说的每一句话!
信了她甜笑嗓音中,每一个轻松愉快的承诺。
信了她说的游刃有余。
结果,他的信任,害她耗尽了气力,却还只跟他说“再等等我”。
为了那四字,她连命都不管不顾……
他双拳握紧,指甲深陷于肤肉间而不自知。
吐纳越发浓重急促,忧歌红瞳敛缩的一那,红裳挑动,一个箭步夺门而出。
狩夜早一步看透他心思,一招挪形换影,雷轰电挚般疾速,挡住忧歌去路。
忧歌急红了眼,瞳色赤艳如血,里头已无半点理智,几是本能出掌,欲除阻碍,一只想去寻她,非要确认她的安危不可。
狩夜先是格挡,忧歌却展开第二击,狩夜侧首避开,玄火晶柱被击碎,碎晶四溅,身后传来破财一声痛呼,原来是闪得不够快,双手又捧着玄凤,没法子替自己护挡,遭碎晶打中额心。
见忧歌即将奔出殿门,换狩夜重重回击,毫不收敛力道,意在把人打醒。
魔境第一魔将的猛烈攻势,招招狠厉,全往忧歌痛处打,半身力量舍至魔境的忧歌,岂是对手?
忧歌很快被狩夜压制,箝按着颈后,把他摁扣在地,力道之大,魔殿石板已见蛛网般巨大裂纹。
狩夜沉道:“根本不确定她情况为何,莽撞的冲动,就是你唯一的做法不顾一切冲出魔境,杀上神果,翻遍每一寸土地,将她挖出来,其余后果如何,全抛诸脑后!”
忧歌仍作挣扎,狩夜五指收紧,魔殿石板发出数声剥裂,裂纹加大加深。
“想想你现在该做的事,想想她会希望你该做的事。”狩夜不吼不骂,嗓音平稳得不像刚才与他战过一阵。“别让她的努力,功亏一篑。”
因狩夜最后一句话,忧歌终于静止下来,伏在冰冷石板上,浓重地喘着气。
“别让她的努力,功亏一篑。”
狩夜松开手,解除对他的压制,忧歌并未起身,长发溢漫了一地,仿佛他正卧入一泓深邃墨池,即将溺毙。
更似沾粘于蛛网上,无力挣动的艳红蝴蝶。
“没事吧?”狩夜折回破财面前,蹲下来察看他额心,上头红肿一大块。
破财怕怕地说:“以后我要是哪里惹你不开心,你千万别那样对我……”
他爹教训小孩的手段,原来算是相当慈爱了……魔境打孩子,是这种打法哦!
刚看狩夜摁按忧歌颈子的动作,他都觉得自己后颈痛痛的……
“还能说这种孩子气话,碎晶应该是没伤你的小脑袋瓜。”狩夜逸笑,轻抚那处红红肿包,换来破财的噘嘴嚷疼。
抚完,大掌顺势下探,捡起破财掌心内,连眼睛都未睁开的小金乌,递给不知何时已起身,无声站在身后的忧歌。
“你做你能做到的,而我,做我能做到的。”这句话,狩夜曾在遥远往昔,与忧歌言之,此时此刻,再一次的重申。
它,并非只是一句言语,而是重诺,伴随着他们叔侄二人,已数不尽多少年岁。
“开喜的下落,我与破财去寻。”这是狩夜目前能为他分摊之事,“有些只有你能做的事,要靠你自己完成。”
忧歌默不作声,掌心内的玄凤,摸来微热,不算烫手,模样却恹恹的,没什么精神……
开喜豁出性命,才换来的金乌,竟只是这等不济事的病鸟崽。
可是,它身上,漫布了她的仙息,护裹着它,那般熟悉,那般温暖。
那时金乌蛋壳破开,她定是欣喜若狂吧,绝对笑得无比灿烂,无比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