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铎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甄蓁说:“所谓负压洁净室呢……就是对外部保持负压的一个独立封闭环境,因为它压力是负的,就从根本上保证了空间内的分子不会逃逸,只要它正常运行,我们就有办法在里面进行毒物、化学品、病毒、细菌培养分析实验,做尽坏事,保证盒子里面的魔鬼不会被释放到人间。“
云铎微微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能理解。
甄蓁慢慢地接着说:“就算是这样,我们也不是十分放心……”她有点儿困了,语气迷迷糊糊的:“在存放病毒的负压里面,我们总是……还有别的预防措施……譬如说……高温……极端高温……小范围极端高温……嗯……它的外号叫\'焚尸炉\'……对……我……我就算拦不住他们冒冒失失地把病毒培养室放进来……也得放一个‘焚尸炉’以防万一……”
云铎摸了摸甄蓁的头发:“睡吧……”
甄蓁攀住云铎的手,迷茫地睁开眼睛,喃喃地问他:“你刚刚要和我说什么?”
云铎一怔。
甄蓁说:“你刚刚说,燃油是最重要的,不过,不过什么……”
云铎笑了笑,摸了摸妹子认真的脸:“不过啊,如果可以飞到云层上面去……你就能飞过风,飞过雨,看见最大最圆的月亮,亮晶晶地挂在天空的正中央……”
甄蓁模糊地笑了笑:“那么……还是一个完美的结局啊……”
云铎点了点头:“我保证,你没见过那么好看的月亮。回头,我拍照给你看。”
甄蓁笑了笑,说:“好……”
屋子里沉默了好一会儿。
安静地他们俩都错觉对方睡着了。
甄蓁睁开了眼睛,她看到云铎正近距离瞬也不瞬地看着她,眼睛里好像有一潭水……
甄蓁愣了愣,她本能地想把他的眼睛阖上,抬了抬手,终究又放下了。
外面风雨飘摇,她有点儿担心,自己这艘小舢板,担不起人家情深如许。
但她也不想拒绝他,她知他情深不易。
甄蓁垂下了眼睑,也叹了一口九转回肠的气。
下一秒钟,云铎含住了甄蓁的嘴唇,他慢慢地吮吸着,那般小心翼翼,那般流连不舍,那般进退两难,唇齿间都是绝望的味道。
好一会儿,有点儿凉凉的水珠掉到了她的鼻子上,这点儿水珠冷冷的,弄滴甄蓁的鼻子酸酸的。
嗯,有一点儿想哭。但是她忍住了,这当口儿,她不想掉眼泪,那样会把事情弄复杂。
她只是搂住了云铎的脖子,有一下儿没一下儿地拍着他的背。
窗外风大雨大,甄蓁想和云铎说:不哭啊,不哭,我们每个人都有过崩溃到想了此一生的经验。真的,挨过去就好了,挨过去就好了。
但是她终究没有说出口,毕竟,她没有亲眼看着同事掉到反应釜里给烤熟了,不敢提跟得上云铎的同理心。
想到被反应釜烤熟了,甄蓁莫名打了个哆嗦,真是,想着都疼……
她紧紧地攀住了云铎的脖子,瑟缩了一下儿。
云铎沉了沉,只是反手抱住了她:“怎么了?不高兴了?”
甄蓁摇了摇头,喃喃地说:“我就是突然觉得,咱们长大了一点儿都不好,骨子里还都是小可怜儿。”
云铎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不可怜,我的……嗯……我们甄蓁永远不可怜……”
甄蓁翘了翘嘴角,终于沉沉睡着了。只是她睡着了也抱着他的胳膊,她其实很想对他说:“你放心,我不走,永远陪在你身边……”可是,这话不可说,说了,她自己也未必做得到。
这两天独处,晚上她看了不少资料,云铎这毛病叫做创伤后应激障碍症。
他的情绪最好不要再刺激。
怪不得当初,曹琛事儿妈似地嘱咐她:不爱,就别撩人家。
甄蓁在梦中苦恼地皱起了眉,七分心痛,三分懊悔。
云铎睁开了眼,慢慢地抚平了她的眉头,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没法让她快乐。
次日清晨,曹琛进来的时候,病床上并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