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那个背影消失不见,他坐下,思考着。
那次她在飞机上说完诀别的话,他思考了一分钟便答应了,毕竟在最开始和她谈恋爱的时候他便用心不良,迷恋她身上叶景文的影子。当时她局促地坐在饭局上,明明胆子小,却还是顶着上司的要求战战兢兢磕磕绊绊地起来给自己敬酒。她低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在眼睛下方留下一片阴影。融资方的套路温御之又不是不清楚,他们总是偏好把公司年轻漂亮的姑娘推上前,鬼使神差,很少接酒的温御之这回微笑着举杯回敬。
周围人见此,暧昧的起哄,她睫毛颤动地更加厉害了,温御之觉得她像是一个兔子,但她抬眼那一刻,眼里尽是淡漠与不屑,只一眼,温御之便想起他这么多年一直挣扎想要忘记的人,这淡漠神色和叶景文如出一辙。
饭局结束,温御之开着车跟在她后面,她不理,自顾自地坐上公交再倒地铁,把他甩掉。
再快要忘记她时,温御之却在她公司庆功宴上遇见她。也是怪了,明明知道她会参加宴会,他还是推掉一个业内好友聚会参加了这个尴尬的饭局。
她公司的负责人不厌其烦地说着夸张的客套话,温御之只得沉默微笑,她坐在那头依旧安静地小口吃菜扒米饭,头都不抬一下。身上规规矩矩的米白色套装,衬得她像是一朵白玫瑰。
他越坐越觉得没意思,借抽烟出去透气便先行离开了。
中间隔了一年,她辞职了在一家旅行社里带去俄罗斯的团,巴掌大的小脸在红场冻的泛红。她左手拿着红色小旗不住地挥舞着,右手拿着扩音器,里面放着中文的导游词,想来她已背过很多遍,五分钟的介绍词竟没有一点卡壳,“西侧是克里姆林宫,北面为国立历史博物馆,东侧为百货大楼,南部为瓦西里布拉仁教堂。临莫斯科河。列宁陵墓位于靠宫墙一面的中部。墓上为检阅台,两旁为观礼台……”
突然队伍里有家长带着小孩子随便小便,她在注意到后快速跑过去,弯腰阻止,家长脸上写着不满,她直起腰厉声说了什么,在背包侧面拿出塑料袋递给家长,指了指垃圾桶的方位,后跑回前方。
温御之觉得有趣,便一直跟着他们。到饭点游客吃饭时,她一个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喝着保温杯里的水。温御之走进把刚才买的馅饼递给她。
“你好,我们又相遇了。”
她对他的突然出现稍显惊讶,睁大眼睛盯着他和他手里拿的馅饼,馅饼在俄罗斯意味这重归于好,她抿着嘴,低头想着其中的意思。
许是心情不错,他这次表现出十足的耐心,保持动作,任她沉浸在她自己的世界里思考。
过了一会儿,大约不多于一分钟,她抬起头,看着他礼貌地笑,“谢谢温总的好意,只是我现在不饿,而且这里饮食方便,我要是想吃了可以自己待会买。”
温御之闻言,也不觉得尴尬,挑挑眉,收回动作。
一时两人无言,她捧着保温杯小口小口地喝着,温御之坐在高脚凳上和吧台的服务员攀谈,主要聊着前段时间发生的地铁爆炸事件。温御之的俄语发音不错,但十句之后就开始磕磕绊绊,他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快速结束对话。
她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像是为了缓解尴尬,主动挑起话头,“温总来俄罗斯旅行吗?”
“来拜访一个好友。”温御之笑笑,端着台子上的咖啡喝了一口,顿时热气顺着喉咙入胃发散到全身。“下午走到红场的时候注意到你的。”
她点点头。两个人又恢复了沉默。她盯着某个地方放空,他拿起手机开始回复消息。
临走的时候,他拿出手机,“加个微信?”
“我已经不再那个公司工作了,”她对这种行为还是多多少少知道的,但又猜不准他什么意思,也不大好意思说出对他没兴趣的话,怕自己想多了,只好搬出工作来。
温御之点头,“我知道,但是以后我再来这里旅游就可以找你导游了,你刚才也看见了,我的俄语日常交流都不行,而且被导游宰了岂不得不偿失?”
被他的话逗笑,她拿出手机调出微信二维码界面,让他扫。罢了,两人分别。
温御之在回来的飞机上翻看她的朋友圈,大多都是旅行社的开团广告以及行程介绍,偶有两三个和朋友日常景点打卡,有书店餐厅以及游乐场。和普通的女孩子没有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