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到儿子的前程,柳氏马上收住情绪,“当然是要丫头了。”
丫头现在帮忙洗衣煮饭,等儿子十五岁,这便先行收房当小妾,给家里开枝散叶,这样是最理想的了。
白苏鄞没那些弯弯绕绕,他单纯觉得等自己考完举人,还是要回书院继续读书,买来的下人便要跟母亲姊姊住在这小瓦屋,一个小厮怎么方便,当然是买个丫头,这样母亲跟姊姊也有伴,便道:“我也觉得丫头好些。”
白苏芳点点头,笑说:“那就买个丫头,姊姊会给你挑个会煮饭的,其他家事不会做没关系,煮饭肯定要好吃,还有,既然要考试,那你这几个月就住在书院,别浪费时间来回了,束修姊姊再托人给你带去,你专心读书。”
盛掌柜的两个儿子也在勤智书院,盛太太舍不得儿子,每半个月就去梅花府看人一次,到时候把银子托给她便好。
“好。”白苏鄞顿了顿,正色道:“母亲,姊姊,你们放心,我一定会考上举人,然后明年赴京考贡士、考进士,我会让我们家的桌子有鱼有肉,请得起下人,让母亲活得像个大太太,让姊姊活得像个大小姐。”
白苏芳一笑,“这才像话,男子就得有抱负,以后不许再自怨自艾,你的脚不好没关系,你脑子好,不怕。”
柳氏欣慰,“好了好了,吃饭时别说这些,趁热吃。”
白家虽然有了银子,但却不想用,桌子上依旧是青菜汤跟甘薯,数年来都这样生活,也都习惯了。
几人吃了晚饭,又到瓦屋外乘凉,听白苏鄞说他跟同侪打听要考试得准备那些事物,原来名目可真多,白苏芳拿炭条——写在木板上,等月上梢头,这就入屋睡觉。
隔天一大早,白苏鄞便出发回梅花府的勤智书院。
柳氏照样准备鸡食,喂鸡,白苏芳照样去上品客栈上工,母女俩有默契都不再提那银子的事情,只是再也不清灶下的灰了,除非满出来,这才扫掉一些。
白苏芳每次烧柴时心都想,人生的希望就在里面了。
希望苏鄞顺利靠中举人,考中贡士,进士,然后娶妻生子,她也不想出嫁,就跟母亲一起带小孩,一定很开心,哈。
日复一日。
春去,夏末。
牛南村是小地方,并没有牙行,牙婆每月三十才会来,收人,也卖人。
白苏芳特意挑七月三十这天休假,苏鄞再一个月就要去省城考举人,她得把人挑好了,训练几天,好替她们照顾白家的希望。
对于白苏鄞的事情,柳氏当然上心,所以也难得出门,跟着白苏芳一起到南口小街的牌坊下等牙婆,已经有一户人家牵着女儿在等,那女儿看起来才一岁多,父亲神情淡定,母亲眼眶却是红的。
白苏芳也不是第一次见了,她也不懂,家里又没有皇位要继承,干么一定得生儿子,但古代人真的对传宗接代超执着,养不起也要生,生了女儿就再生,一定要儿子,可家里这么穷,养不起怎么办,卖女儿啊。
小女娃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命运,靠在母亲腿边玩着一条小手绢,神情很开心。
白苏芳很矛盾,她觉得买卖人是不对的,但自己现在又正要做这件事情,可若是聘人,没有卖身契在手中,又怕对方不肯尽心,退一步说,除非开店,不然聘人真的很奇怪,她一直努力入乡随俗,不能让别人看出她有什么不一样。
“不一样”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要是被人发现她是穿越过来的,搞不好会被拿去当祭品……
脑子正在胡思乱想,一辆围了深色帐子的马车驶近了牌坊,一个中年妇人先行跳下来,穿着杏色秋袄,头上一支金簪,动作很是俐落。
牙婆看得也多了,直接就到那夫妇面前,“我姓孙,这是我的证明文书,是私牙,两位这丫头是要卖的吧?”
女人不答,男人却是一脸讨好,很快点头,“是,娃子的户籍纸在这边。”
“我看看,这才一岁半啊。”
“是,您发发好心,收了她。”
那孙牙婆便蹲下身子,跟小女娃说起话来,问她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有些什么人,小娃口齿伶俐,一一回答,孙牙婆又跟她玩了一会,确定小女娃手脚健全,站起来时神情颇为满意。
孙牙婆是来做生意的,当然不会说废话,直接就讲了重点,“你这娃还挺不错的,不过实在太小了,还得吃我几年饭才卖得出去,半串钱卖不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