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小动作,她捧了一句薛吴道:“常侍于京,文武百官,谁人不是由常侍你传达圣意。自然是耳听目染,知晓众多。”
“嘿嘿,您说得还真对。”他笑着,眼睛左右一瞟道:“唉,照我说这罗州城也算是个出好东西的地方!就是地方啊,太大,就这点儿不好!”
原来如此,她以为因何事他要与她周旋,若是找进献之物就好解决多了。她轻笑了一声,面上不动声色,她顺了他的意:“常侍寻得的珍宝可还满意?”
“这到罗州就没有个顺心的事,也找不见路。”他撇了撇嘴。
“这汤婆子是死物,不知人冷暖,我有一物。”芜岚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对直塞进薛吴手里,再道:“我识得一老奴经常去原上放牧,这一片儿哪里有个狡兔窟他都门儿清,明日我唤人给常侍引路,你拿着此匕首他便识得,定会领你寻那罕见之物。”
他点点了头,塞进内衬,眼睛咕噜一转道:“林将军哟,您真是客气了!这话吧,咱家也是听朝中大人一耳,林霍将军于高戎一战之中,擅自行动,罔顾军纪,困顿而亡实乃咎由自取,陛下念在林将军驻守罗城二十载,不愿将军背负骂名,非但没有追求责任,还追封为定国大将军,这实则是恩惠啊!”
罗州与高戎拉锯十年,战事越来越吃紧,朝中粮草却越来越少,就算上书索要,也迟迟不批复。冬日里草原高戎也正是物质贫乏的时候,利于打压。
再者罗州几年伤亡惨重,比起高戎强壮的牧马人来说,远远没有他们顽强的生命力,持续战在大齐是要吃亏的,所以若是这个寒冬还不趁胜追击的话,来年必定又是一场周而复始的恶战。
林霍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才不惜搭上自己性命,将高戎军队赶至穷极之地。却别人添油加醋说成是擅自行动,咎由自取?
尚且不管出殡过简之事,听这污蔑之言,她有些沉不住气了,父亲一生一个忠字,怎容人无端诋毁,她一手拍上案台道:“真是荒谬!是谁这么大胆敢信口雌黄?!”
许是被芜岚的戾气吓到了,薛吴连连抚着胸口道:“哟哟,林将军,消消气儿,别在这儿与咱家撒泼,这咱家哪能知道呢!朝中文武百官上下沆瀣一气,难不成将军还要与他们当面对质去?再说日后多的是时日细查,这会儿气可是消消吧!”
她林氏一族,远离朝廷纷争,一心守卫疆土安宁,到头来还被人泼了污水,她冷笑,捏紧了薛吴的手臂,沉了沉道:“不知陛下招我进京实则又是何事?”
若是为表父亲、兄长奖赏,昭告天下即可。着实不必在这等时节昭她前去。
“林将军,咱家手疼。”薛吴叫唤着,赶忙扯回手道:“你这汤婆子我是留下了,在京中也还可以用些时日。”说完便没了下文。
京城之物远远比罗州的好多了,薛吴这话里话外是何意?
薛吴溜后,芜岚有些头疼,思绪杂乱,不知从何理起,她跪坐在小桌旁,温了一壶浊酒,哗哗的灌下两杯,道:“你准备待到何时?”
语毕,屏风后适时走出一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脸上灰扑,轮廓硬朗,眼神却格外的坚毅,贵胄还未脱下,一双马靴裹满了草原上的绒草。
“二哥。”他走上前。
无岑自小便唤她二哥,一开始遭到母上的反对,他两人偏偏在她面前喊来喊去。父亲想让她和大哥一样驰聘沙场,母亲却只愿她呆在庭院里做个柔情女子。
后来她如愿从军,军中未曾因她女子身份而优待,她本就性子野,不喜拘束,在军中也是如鱼得水。偏是她越打压越要强的性格,一路晋升为中郎将。众人也并无怨言,毕竟军中向来以实力说话。
而她也未因此张狂,遇上有遇上的敬重,遇下有遇下的随和,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故众人打心眼里喜欢芜岚这个小将军。
“刚才薛吴那厮撒谎,他在此处不过一刻,我可比他早到半天呢。”无岑咧嘴一笑,露出白白的牙齿。
终究是个少年,不过一句话的功夫,嘴巴下拉,眼泪便落了下脸,慌慌张张在脸上胡乱的抹,随后又似想到了什么,置气道:“我这就去把那厮给杀了,当他从未来过罗城,也从未传过圣旨。”他扶紧腰间的佩刀,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无岑!站住!”她抢前一步,伸出手臂拦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