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无握着剑鞘的手登时一紧,嘴角微抿:“不会。”
她救他两次,按理说他欠了她两条命。
泪水猝不及防地坠落,江月深吸口气稳住情绪,拿出抽屉里的小瓷瓶放到台角,眼睛看向别处:“这是柳大夫制作的金疮药,治疗外伤很有效果,我想你可能会用的上。”
墨无有些诧异她对自己的关心,大拇指摩挲着精致的小瓷瓶,思量后开口道:“江大人暂时不会有危险。”
“暂时?”江月抬头望着他的眼睛,眼神颇为锐利:“这个暂时是多久呢,一年?还是两年?亦或是更短!”
“朝廷积弊已深入骨髓,皇帝想要变革又不想得罪各大家族,他只能找个人来做挡箭牌,”江月声音轻颤,喉咙处犹如卡着块石头般难受,“而我的父亲就成了那块挡箭牌,偏偏父亲还乐在其中,天真地以为变革能够成功,可他却不知道自己只是皇帝手中一个无关紧要随时都可以扔弃的牺牲品。”
两行清泪挂在江月脸上,如梨花带雨般教人心生怜惜,神情悲伤而脆弱:“等到局面僵持不下之时,皇帝与各大家族各退一步,变革无论是终止还是继续,我的父亲都逃不过被推出去平息各大家族怨恨的命运。”
想到那位的作风,墨无觉得她的担忧并不是杞人忧天,可是这话他不能说,他说了江月该是如何的伤心。
看着小声啜泣的江月,墨无道:“这都只是姑娘的猜测。”
江月一抽一噎地吸着气:“我也多么希望,这只是我的猜测,可是古往今来,无论成功还是失败,变革的大臣有几个是好下场?”
墨无静静地站在一旁,身上的气息也压抑了几分,心犹如灌了铅般沉重。
江月捂着脸平复心情,刚刚哭的太过厉害脑袋有些涨疼,出声催赶道:“你走吧,否则天就亮了。”
窗外雨不知何时已经停歇,万籁俱静,天空也已经灰亮,透过窗户纸还能看见灰蓝色的光。
墨无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推开门走了出去,不一会儿院里响起金属与石板相撞击的清脆声。
听到声音,江月疑惑地走到门口,看到院里躺在青石板上的墨无,连忙上前搀扶他,神色紧张地看了眼紫香紧闭的房门。
江月捡起剑,扶他起身,语气颇为无奈:“你还是等恢复了再走吧,你这个样子怕是一出府就得没命。”
墨无没有朋友,敌人倒是不少,想他死的人更多,他这个样子没到绝影堂,走在街上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就会成为一具尸体。
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已经偷生了十多年的他。
安顿好墨无,江月起身去关门,看到从外面回来的紫香,见她面色苍白,眼睛无神。
江月察觉不对劲,连忙迎了上去,轻声试探地唤道:“紫香?”
“小姐?”沉浸于悲伤中的紫香见到她,黯淡的眼睛有了点神采,或许是找到了依靠,整个人向泄了气般缓缓往地上坠。
江月眼疾手快在她倒地之前将人扶住,手触到她冰凉的皮肤,再看着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眉心忍不住皱起:“出什么事了?”
紫香无力地摇了摇头,江月望了眼自己的房间,扶着神情恍惚的紫香朝偏房走去。
将人安置好后,又走到梳洗架前打湿脸帕拧干,回到床前仔细擦着她脸上干涸的泪痕,语气柔和地哄道:“好了没事了,我在呢,不怕哈。”
紫香望着江月,忍不住哭出声:“小姐,李公子他……他去了!”
江月也吃了一惊:“怎么这么突然?”
“他平日身子本就不好,前几日他生了寒,怕我忧心便让人瞒着我,”紫香抽噎地差点喘不过气,断断续续地道:“昨晚李家阿嬷见情况不对,才让人来唤我。”
沉浸哀痛之中的紫香一时忘了尊卑,忘了自称奴婢,索性江月也从不计较这些小事。
江月从没遇到这样的事,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便只能紧紧抱着她,像哄小孩睡觉那样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其实她也不知道这样紫香会不会好受一点,因为往日她伤心难过时,只要母亲这样抱着她轻柔地拍着她的背,她就会好受很多。
自己的侍女遇上这样的事,江月的心情并不轻松,那李家公子往日对紫香的好她是一清二楚。